與之相對,她心中冰涼漸深。

然後,她頗有戰術素養的蹲下,從動力甲中掏出一根熒光棒——這東西也是艾山山收集的古董造物,能夠透過折射回的光線調整亮度,最亮可以可以照亮整個山谷。在八百年前,是地面野戰部隊的必備品。

由小小熒光棒發出的光芒便驅散了公寓中的全部黑暗。

艾山山回頭,終於看清自己手背,其上沾滿的果然是鮮血。鮮血的主人正是左吳,可怖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臉上。透過劃開的臉頰,能看到他被染成紅色的森白牙齒。

至於傷到左吳的東西就落在艾山山腳邊,她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隨手栽培在公寓中的花,被加工成箭矢形狀的,是還保留著棘刺的花杆。

除去石頭與木棒,這或許是這顆星球上最簡陋與原始的武器了。但即便如此,它仍然輕易傷到了正在“釋放”的左吳。

該死,艾山山咬牙,下次自己一定要在視界里加上夜視模組,哪怕再貴再難受也要加!

左吳沒有去捂住傷口,任憑血液在自己的口腔中裡外流出。血滴落下,滴到他懷中的由緞帶捆縛的肢體上。在那有驚人白皙的面板上留下點點血痕。

熒光棒的光芒並不穩定。忽明忽暗中,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精靈。

她就在牆角,給自己帶上了一張白色餐巾當作面紗,還自己做了一張簡易的弓。

弓身似乎是用靈能技藝之類將廢塑膠融化製作,並用她自己殘存的大臂和腿根部固定卡住,又以嘴唇拉動了與箭矢相同材料做出的弓弦。

也就是說,弓弦上同樣殘留著刺人的荊棘。她仍咬著弓弦的嘴唇理所當然的被割破。

現在。

左吳臉頰綻開的猩紅傷口,和她有猩紅唇印的面紗遙遙相對,兩人身邊各有血滴淤積匯聚。假以時日,或許可以成為相向的小河流淌。

忽然間。

精靈笑了一下,即便是她面紗也遮不住的驚慌變成了一種對美好生活的欣慰。她松嘴,擺動殘肢,將弓放下,用泫然欲泣的表情,輕飄飄的呢喃了什麼。

左吳視界中的語言翻譯軟體開始迅速運作。她呢喃的話語和帝聯已經登記在冊的數百萬種語言開始比對匹配。

對此,左吳其實不抱什麼希望。銀河系中有20億個文明,每個文明中又有若干種語言。指望語言庫中有所記錄,還不如寄望於日後的相處中慢慢破譯。

……等等?左吳稍感驚訝的看見視界中顯示出“匹配成功”的字樣。

剛剛的呢喃被成功翻譯。她在感嘆:

“太好了,原來你不是一顆會飛的人頭。”

“……”左吳稍感尷尬的抓抓頭髮:“……不,我不是。那個,你好?”

精靈沒有動,嘴唇仍在流血,面紗下的眼睛雖然沉靜,卻還帶著一點淚痕:“你好,人類,我在什麼地方?你拿著的東西……是什麼?”

左吳吸氣,想要上前。卻看見精靈眉毛忽然一挑,剛剛的沉靜與欣喜轉瞬間成為了無可阻擋的暴怒:“給我站住,不準動!”

感情使人盲目,左吳居然真的僵在了原地。艾山山有點看不下去,但她的動作卻被左吳用眼神阻止。

切,隨你去鬧吧。艾山山冷眼,想看著精靈會有什麼反應。

卻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艾山山看到精靈用嘴唇抿住面紗,似乎是在止血。又彎腰,用殘肢拖著一塊抹布,將她滴落在地的血跡好好的擦拭乾淨。

然後,精靈俯身,竟用殘存的肢體向左吳腳邊挪來。挪到他的血跡旁,又是一點一點將其擦拭乾淨。愣愣的左吳臉頰傷口還在流血,在血滴要滴落時,迎上了精靈的橫眉怒目:“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給我捂住你的傷口!”

“……哦。”

左吳照做,讓艾山山用那噴霧在自己臉上噴了一下,傷口瞬間就有了彌合的跡象。而精靈幹活居然如此認真,殘存的大臂拖著抹布舞動,她甚至恨不得將臉貼在地上觀察還有沒有汙漬剩餘。

許久之後。

精靈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嘿咻”立起,偏頭用斷手擦了擦汗,那明媚的溫柔重新回來:“別誤會,我在害怕,怕的要死。作為女僕的的清潔工作才能讓我平靜下來,這是我的道途……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沒了雙腳的她仰頭看著左吳,熒光棒仍在搖曳,精靈的臉在沾血的朦朧面紗下,是攝人心魄的美麗,讓左吳的心臟差點跳漏一拍。

他乾脆蹲下:“你……似乎經歷了很可怕的事。這是你的手腳,我取回來了,作物一件禮物……送給你。”

“禮物?為什麼?”

左吳的表情格外認真:“因為我想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