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時期的溫良,曾是無數青春少女的夢。

那時的他還沒有徹底被戲曲放棄,也還沒有現在這麼“頹廢”。他會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利落,也會隨時將腰背挺得筆直,他的動作還保留著戲曲的舒展優美,他的笑容還維持著少年的乾淨陽光。

迫於許文娟的淫威,他憑藉還算熟練的基本功,進了學校的藝術團。因此每到週五,他就會換上那套雪白的練功服,跟一群細胳膊長腿的學姐學妹們排練節目。

唐暄妍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黃昏,就是個週五。

不過溫良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在每一個有雨的週五,他都會以此為藉口,翹掉校文藝團的排練。

溫良最高光的時刻,是在初一的那個元旦前夕,在文藝彙報演出的舞臺上。

他一出場,就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時的唐暄妍還是一隻沒有蛻變的醜小鴨,她混在數以百計的人群中,和所有人一樣,抬頭望著聚光燈下那道雪白的、優美的、驚豔的身影。

唐暄妍是有一點文藝的,應該說,那個年代的花季少女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文藝。

但即便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唐暄妍也沒有想過她和溫良之間會發生點什麼。那時候,舞臺下有幾百個“唐暄妍”,卻只有一個溫良站在聚光燈下表演節目。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代表?唐代表?”

“啊?”

唐暄妍回過神來,就見溫良站在車外,扶著車門,沒精打采地看著自己。

“我知道車裡涼快,但你也不能賴著不走啊,師傅還要跑下一單生意呢。”

“抱歉師傅!”

她趕緊從車裡下來。

站在江大質樸的校門前,她抬起頭,望向校門頂端的“江南大學”,陽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但很快,一抹涼爽的陰影投了下來。

溫良撐起了小白傘。

“走吧。”

他說。

唐暄妍上一次來江南,純屬路過,只約溫良吃了頓便飯,並沒有好好地逛過江大的校園。

這一次,錄取結果剛出,她就急急忙忙跑來,除了逛校園,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想親口告訴他,她考上江大了。

“你怎麼也不問問我考得怎麼樣?”

唐暄妍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角度切入話題。

溫良的回答卻很直接:“你不考上江大了嗎?管理學院,行政管理專業,對吧?”

“誒?”唐暄妍人傻了,“你怎麼知道?我沒告訴你吧?”

“代表啊,資訊時代了,咱倆共同好友那麼多,你隨便告訴一個人,就等於告訴所有人了。再說了,你是復讀生中考得最好的,想不知道都難吶。”

“別再叫我代表了!”

唐暄妍抗議。

高中的時候,唐暄妍是班裡的語文科代表,又是溫良的同桌,她對他的語文作業,幾乎可以用重點盯防來形容。

偏偏在所有科目裡,溫良最煩的就是語文,每當唐暄妍催他交作業,他就會一臉厭煩地說:“唐代表,你真是我見過最盡職的科代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那麼難嗎?”

溫良叫了她三年的“代表”,儘管這個稱呼,她並不喜歡。

但他從來不會為她的好惡而做出改變。

哪怕此時此刻她發出抗議,他也依然我行我素,一口一個“代表”地叫她。

“綜合樓。”

“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