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抬頭看著一臉鎮定的女子,她竟然一點都不心虛?便是連一絲一毫的驚慌都沒有。

他一揚手示意樂羨坐下,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太后時常在他耳邊說的話:“身為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試問這後宮的女子,又有哪一個不是心思深重?你以為她們愛你,殊不知她們愛的是你的坐下的龍椅,是你手中的權勢,若無這些,你當她們還會愛著你嗎?”

所以在此時此刻,弘曆心中的憤恨不是因為淑浣死了,也不是因為樂羨涉嫌謀害了淑浣,金淑浣早就該死!

他恨的是,與他恩愛繾綣的樂羨,難道對他的感情也是虛有其表,她也是一個心思深沉的女人?

為了得到寵愛,不擇手段的女人嗎?

堇年見弘曆讓樂羨坐了,她的面上不免有了些許疑惑,金淑浣縱然是被廢棄的女人,但是如今被人謀害了,皇上也不會不管不問的,若是這般放縱下去,後宮還了得了?她相信皇上是一定會追查的,會懲處樂羨的。

樂羨已萬般穩妥地在一旁坐了,鼻尖紅紅的讓人看了忍不住從心頭憐愛起來。

弘曆垂下濃密的睫毛,摩挲著自己手上的扳指,良久才道:“你去鹹福宮做什麼?”

樂羨抿了抿嘴唇,一雙眸子不禁有了淚霧,拿手帕擦了擦,才道:“嬪妾失態了……”說著又不免心中想起了五公主珺念來,著實是痛心,便道:“臣妾心中痛恨,忍不住便去問了個究竟!質問……她因何要對五公主下毒手!”

這句話出口,弘曆和堇年的面上都有了震驚之色,隨即又是悲傷的神情,弘曆是真的心痛自己早夭的女兒,而堇年則是痛恨這容貴人能言巧辯,裝模作樣!

不過她再怎麼善變也沒關係,早有那鹹福宮的宮女作證,是樂羨去逼死了金淑浣,又有金淑浣親自在牆上寫下的‘容’字,堇年不怕這個栽贓陷害的計謀不成。

弘曆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女情緒之中。

堇年還是清醒的,她端正了神色,國母的威嚴一絲不差,“容貴人,有鹹福宮……”宮女作證,你今日是入了鹹福宮的。

話未說完,弘曆便將手按在了堇年的手上,他打斷了堇年的話,“皇后,夜深了,你也該休息了,朕便與容貴人先走了。”

“可是……”堇年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弘曆就這樣不再追查下去了。

樂羨起身對著皇后福了福,面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然後隨著弘曆出了翊坤宮。

等他二人出去,堇年蔥白一般的手指狠狠地握緊了桌角,原本慈和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

皇上即便再寵愛一個女子,也從來沒有這般明目張膽的偏袒過!

他竟然這麼直接無視堇年準備的人證和物證,這麼明目張膽的偏愛樂羨!

採珠瞧著自己主子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開解道:“娘娘,皇上痛恨金氏,不管她的死因也是情理之中,只怕皇上恨不得金氏慘死才是呢!要不然也不會日日讓人給金氏灌天竺葵呀!”

堇年在短暫的失態之後,面色恢復了平靜,端坐在那裡又是一派國母的威儀,她搖頭道:“皇上讓金氏死和容貴人殺了金氏是兩碼事。縱然金氏有罪,但也該是皇上處罰,如今咱們人證物證備齊了是容貴人殺了金氏,皇上怎麼也該貶了她才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