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好像遮蔽了天地的“死”字,她的表情很輕鬆,但其實身體並不好受。

身上那些血色的紋身和個寄生蟲一樣,看到了這些漫天的“死”字非常興奮,興奮地似乎想要鑽進顧嵐的骨髓深處靈魂裡一樣,那種疼像是有無數的針在身上扎。

身體的存在感從來沒有比現在更鮮明過,除了疼就是疼,就算是對疼痛可以說很不敏感的顧嵐都有點支撐不住,她都有一種恨不得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裡跑出去,哪怕死都是解脫的感覺。

這種疼痛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

這個世界的天空被血字遮蔽,顧嵐的額頭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滿是疼痛的汗水,汗水在臉上流淌,沾溼了長長的睫毛,讓視線都變得模糊。

饒是如此,顧嵐的身體仍舊站的直直的,哪怕疼到快要暈厥她的唇角仍舊帶著上挑的笑意,流著汗的臉仍舊滿是向上揚起,她看著漫天的詛咒鬼顏,像是在看毫不相關的人生。

變得越來越大的曾經的少女低頭看著顧嵐。

她想看顧嵐痛苦,想看顧嵐哀嚎,她被生活被命運打敗,所以希望扭曲這個世界,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她的痛苦,這樣她才能有一絲好受——!

她受不了顧嵐這副模樣!

“顧嵐,你不覺得疼麼?”

顧嵐勾著唇角,她聲音有點低,不過語氣聽起來仍舊是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顧嵐笑著說。

“不疼啊。疼我不就會像你一樣痛苦哀嚎扭曲報復這個世界了?我不疼,我只覺得有點好玩。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顧嵐說著,動作卻一點都沒有變化。

閻霄伸出手想要扶住顧嵐。

其實誰都能看出來,顧嵐此時的模樣絕對說不出“不疼”兩個字,疼可能是一種身體的反應,但是“不疼”那就是一種打碎了骨頭也要把牙齒往肚子裡咽的狠勁兒。

是顧嵐的絕對不會讓人看到她脆弱的狠勁兒。

閻霄伸出手,顧嵐輕輕地推開了,她滿臉的虛汗,笑的愈發燦爛。

“我自己能站穩——”

說完,顧嵐看向快步向她走來的胥煥聞。

胥煥聞和她一樣,身體上半面都是紋身,只是他的血色紋身貌似對這漫天的東西都沒有任何反應,那些血字沒有去吞噬胥煥聞的血。

那一個個沉默的死字,像是和胥煥聞現在佔據的這具曾經被活埋在土下死的身體一起死掉了……

人的身體死亡後,靈魂會去哪裡?

在東方的傳說裡,那些不甘的靈魂會變成厲鬼回來。

這裡可能沒有厲鬼吧,在這個世界裡,生和死的界限早已模糊,這裡就是花胤的夢境和顧嵐的世界交織的地方,這裡的村民像是活著其實又早已死了。

顧嵐此時幾乎也只能保持著這幅樣子,她的身體幾乎動不了,她一半的身體完全不覺得疼,但是另外一半的身體越來越疼,她潛意識告訴她要從這具身體裡逃脫……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

還不如死了。

會越來越疼……

忍受不了……好痛苦……活著有什麼意義……

顧嵐聽到這種話都會笑出來。

“啊,活著才能感覺到疼痛啊。死了,這些疼也就不好分辨了不是?”

雲哲已經從她身後落在地上,雲哲像是一團黑黑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小小黑影,他軟趴趴地趴在顧嵐的腳上,雲哲明明沒有心,但是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