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阿昭不怕,」場景中的莫璃軒本想著上前安慰,但又怕秦明昭繼續應激,便稍稍退開了一些,站在床邊不遠處,「阿昭,別動氣,這對你的身體……」

「那又如何?」現實中的莫璃軒不用猜,也能知道躺在那張豪華床榻上的人,是如何憤怒,如何橫眉冷對那個自己的,「朕的身子骨成了何等樣子,你難不成不是最不清楚的?

「朕咳咳咳……朕的骨血中早已佈滿毒物,第一種,是你下在綠豆餅裡的相思子,第二種,是那對蛇蠍母女下在茶水中的曼陀羅,

第三種,是你親手端來的、參雜著附子合巹酒。

「最後一種,」床帳中的人輕笑著,卻讓莫璃軒認為,世間最為悲苦之笑,也莫過於此,「是你莫璃軒親手端來的參湯!你可曉得當你將那碗參湯端於朕時,朕作何感想?」

站在遠處的莫璃軒猛地像是感應到什麼一般,連忙蒼白著臉,踉踉蹌蹌地撲上前,想要阻止秦明昭講這些話說出口,「阿昭,不要說,不要說,阿昭不要……」

可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場真實的鏡花水月,即使心存阻撓之意,也定是阻止不了它的發展。

「莫璃軒,朕當時在想,」撲過來的莫璃軒眼淚婆娑地看著那躺在榻上已然沒了人形的秦明昭支起上半身,一臉悲慼地看著面前已然呆住的莫璃軒,聲音沙啞,帶著不可逆轉的悲哀,「朕的夫君,是這東凌國內,自家人除外,對朕對好的人啊……

「可事實呢?朕自詡最好之人,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毒物強加於朕,還叫朕感恩戴德,付出真心。可現如今,到頭來,朕所謂的真心,不過是你莫璃軒,登上高位的籌碼,墊腳石!!」

「噗!」

「阿昭!阿昭阿昭……太醫!快宣太醫!」

莫璃軒瞪大了雙眸,任由眼淚迷離了雙眼,看著那口吐鮮血的摯愛,緩緩倒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剎,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敲碎了一般,碎裂的很好聽。

「啪嗒!」

當莫璃軒的第一滴淚順著臉頰重重砸在自己面前地板的那一剎,眼前的一切竟是驀地如同煙塵一般,緩緩消散在了他的面前。什麼鮮血,什麼哀嚎,什麼哭泣……統統消散在了自己眼前。

「莫璃軒……你的愛意,猶如深淵地獄,朕……承受不起。」

這是那場景消失前,躺在病榻上的秦明昭猛然看向他時,說的最後一句。

「深淵地獄……嗎?」

莫璃軒自是不會相信眼前方才所看到的一切,他跪倒在地,看著眼前逐漸清明的視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空洞感。完好無損的窗欞,整潔的床榻並未安裝床帳,就連空氣中也只是瀰漫著塵封的歲月之氣。

「……幻覺嗎?」這下,連莫璃軒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了,猛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他趕忙起身,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紫金閣,「成海,成海備馬!成海!」

「大人您這是……」

成海聞訊而來,在瞧見淚眼婆娑、略顯狼狽的莫璃軒時,確實有被嚇到。雖然心中存有一大堆的疑問,但還是按照莫璃軒的要求為他準備了一匹快馬。

莫璃軒沉著臉接過成海手中的大氅披在身上後,便立即騎著快馬離開了丞相府,直奔鎮國寺去了。畢竟現如今他所有的疑問,能被解答的地方,除了國師府,便只有鎮國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