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主簿來,拿些紙筆。」

「是,殿下!」

隨後,張錚便帶著大理寺中手腳最為麻利的主簿來到此處,手持紙筆等候在牢獄之外。秦明嵐見一切都準備妥當後,便用手肘推了推身側帶著半副鬼面的人,「去,到你了。」

那人微微眯著眼看著身側的秦明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善,但很快便被秦明嵐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隨即翻了翻白眼,從懷中拿出一個什麼東西來,走到了那個正在牢獄中數稻草的助手。

「抬頭。」那人有些冷清的聲音傳來的那一剎,倒像是嚇到了那個助手一樣,他猛地抬起頭,驚恐地盯著眼前的人,慌里慌張不知道用什麼語說了一句「見鬼了」。

「……鬼你大爺,」那人很是不耐煩地皺著眉罵道,隨即將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條刻有神秘花紋的銅質項鍊,主體呈菱形,「巫祝在上,幻由心生,似真似假,皆有心境而定!走你!」

隨即便將那菱形的吊墜放在了助手眼前,有規律地晃動了起來,而助手的眼睛也隨著懷錶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一左一右,很有規律。

而那人則是緊緊地盯著助手有節奏的眼珠,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出現什麼不可預料的差錯。

祝由之術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施展過了,要算起時間,應當是從他開始奪取海匪首領之日算起吧。畢竟自己的那兩個兄長著實有些棘手,自己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他們懷疑起了對方。

有些關係,一旦出現了裂痕,有的時候就很難再修復了。

雖說他們兄弟二人並非是一個孃胎裡出來的,但卻都是從了他們孃親的性子,多疑無賴,貪婪無德。所以,他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兩個廢物一網打盡。

沒錯,此人便是從東遼海域追來的海匪首領,在東遼海域享有盛名的玄鴉。玄鴉此刻正打量著面前助手的所有反應,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生怕自己的祝由之術出現失誤,在秦明嵐這裡丟了臉面。

不過……

玄鴉看著助手那已然充滿茫然的眼神,暗暗鬆了口氣。

「成了,現如今就是你問他裡衣是何種顏色,他都會老老實實地告訴你……嘶!」秦明嵐面不改色地一拳打在了他的背後,隨即邁著優雅的步伐來到了助手面前。

玄鴉一臉不置信地看著從他面前走過、絲毫沒有搭理他意思的人,「你這是過河拆橋啊你……堂堂一國太子,怎得如此暴躁?好歹你求我前來協助,連句玩笑話都不讓說啊?」

然而秦明嵐並未理會這個時不時腦子就抽風的海匪首領,徑直來到了助手面前,坐在了張錚提早準備好的椅子上,眯起眼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

「孤且問你,當日碰過那幻術師幻火粉的,除了你,還有何人?」

「圖諢那(另一個幻術師),是他和我將火石粉加到了魯納希(已死亡的幻術師)的幻火粉中……」

「那麼,火石粉又是從何而來的?」

「卡西婭(舞女)交給我的,說是班主從一個外鄉人手中買來的,說靠著這物什便能懲罰魯納希(幻術師),讓他吃點苦頭,從此便會乖乖夾著尾巴做人……」

這下,秦明嵐算是明白為何幾人都是要極力澄清自己都是無辜的,還宣稱自己雖然和死者有仇,但絕無動手的可能。如果這四人都是兇手的話,那就不存在相互指證了。

「行了,」秦明嵐看向一旁靠著欄杆看戲的玄鴉,「讓他醒過來摁手印畫押,此人便可下入死牢了。雖並非是主謀,但畢竟是從犯,難逃一死。」

「成,」玄鴉挑著眉上前,在助手面前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後,助手眼睛中的迷茫之色瞬間消失,只留下一一片疑

惑的清明,隨即抬頭打量著自己的四周。

然而,這種迷茫和看似無辜的眼神並未持續很久。當張錚將那張罪證拿到他面前,並且由一個擅長外語的主簿大聲念出來上面所寫的每一個字後,助手的眼睛中瞬間佈滿了驚恐和慌亂。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人脅迫的!我是被脅迫的!!班主威脅我!他說如若我不幫他達成大計,他就要將我的妹妹送到那些個有妻室的大老爺面前做最下等的妾室!我是被脅迫的!!」

可現如今,不管他是不是被脅迫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也已經逃不脫懲罰了。犯錯了,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他助紂為虐後的結果,是一條人命的消失。

「按東凌律法,協助主犯,並謀害人致死者,斬於市口,扔至亂葬崗,」秦明嵐拍了拍衣襬上方才沾染上的稻草,隨後起身清冷地說道,「至於你家人的安危,大理寺不會坐視不管。」

隨後,便帶著玄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牢獄,全然不顧助手在身後聲嘶力竭的吶喊。

「走吧,下一個。」

月初升之時,秦明嵐才帶著玄鴉一身疲憊地走出了大理寺的牢獄,長抒一氣,「人啊,有的時候,莫要貪心才是。」玄鴉也隨之附和著,「是啊,莫要貪心才是最為重要的。」

若不是因著「貪心」二字,他那兩個兄長,興許便也不會死得那般悽慘,或許還有可能為他所用。但他們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貪心不足,最終都是死在了對方的手裡。

「哎,說起來,你打算何時迴歸東遼海域?」秦明嵐猛地回身,挑著眉看著像個牛皮糖一般跟在自己身後的人,「你同孤說話之時,就不能低一低你那如同大鵝一般高傲的腦袋?」

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比玄鴉還要矮上半個頭的事實。

玄鴉隨即朝著秦明嵐翻了一個大白眼,「得,您說了算,」隨即便佝僂起了自己的脊骨,微微彎下身來,和秦明嵐平視著,「東遼海域您老倒是不必操心,大小事宜我皆已安排妥當,出不了岔子。」

「那你還是趁早離開便是,」秦明嵐冷哼一聲,轉身走向了自己停在大理寺門前的馬車,「你今日見到那兩位了吧?」

「見到了又能如何?」玄鴉知道秦明嵐指的是帝姬和國師,但那又如何?「帝姬殿下看著還是很溫順的,像是隻貓兒一般。倒是她身邊那位,倒像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惡狼。」

「你可別小看了貓……帝姬,」秦明嵐差一點就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隨即回過神來,連忙改了口,「你只是未曾見到過她的另一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