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話雖如此,可……」秦明謙苦笑不得地看向笑意吟吟的赫連玥,「這世間哪有妹妹保護哥哥的道理?這若是傳出去,兒臣在那些人面前的威信還怎得樹立啊?」:

「有妹妹保護還在這嫌這嫌那,」秦弘安陰陽怪氣地橫了兒子一眼,酸溜溜地說道,「真不知曉你這是跟朕炫耀,還是真的跟朕在苦惱!哼,不就是阿昭的擔心嗎,朕也有!」

秦明謙:……當真是越老越不好伺候,越年紀大越喜歡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但他表面上卻只能苦哈哈的賠著笑,而且什麼也不能說,「那有關這些人,父皇的意思是……」

「申連海,擬旨,安洪慶、吳侯勇三族連坐,其餘六族流放邊關,男丁終生不得考取功名,終生不得踏入天都城一步。女眷沒入奴籍,雖可為自身贖取,但永久不可入京。

「另外昭告天下,這些官吏三代以內的子孫不得考取功名,不得封官加爵,武將另論。若是子嗣有官職在身的,隨即進入管理考核,連查三月,若是品行尚可,便繼續留用。

「若是不合規,立即罷免官職,貶為布衣,收回宅邸,趕出天都城。」

「是,老奴遵旨,老奴這便去。」隨即,申連海便邁著自己特有的練家子步伐,快步離開了御書房,前去頒佈皇帝最新的旨令去了。

「還有阿謙,拿著這些前去御史臺,告訴御史大夫,將這些案牘嚴格封存在御史臺內,任何人不得窺探一二,甚至是呼叫、篡改,乃至偷竊。一經發現,滿門連坐,逐出天都城,終身不得迴歸。」

「是,兒臣遵旨。」

秦明謙起身恭恭敬敬地接過秦弘安遞來的那些文書,穩穩當當地捧在懷中,朝著主座上的二人行過禮後,便施施然離開了御書房,朝著御史臺大踏步走去。

等兩人徹底走遠後,秦弘安先是謹慎地左顧右盼了片刻,確定此刻的御書房除了自己和親親孃子,便不再有其他人後,便立即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般癱軟在赫連玥懷中,長出著一口濁氣。

「呼……阿玥,朕到底還是後悔了,後悔將阿昭那般年幼,就放出宮去,讓她經歷了那些本不該她去經歷的事情。雖說看見那般自立自強的女兒,確實是會有驕傲,但……」

「安郎何不想想,這些選擇,是否也是阿昭贊同的?」赫連玥輕笑著反問道,「阿昭天性自由,彼時出宮也是她自己提出的,就算我們從中阻攔,她還是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衝出皇宮,闖蕩江湖。

「安郎不是也說過嗎,阿昭看似是喜歡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嬌嬌兒,實際上卻也是一隻嚮往著天空,同蒼鷹一同翱翔的鳳凰。鳳凰又怎甘心偏安一隅,而嚮往著自由呢?

「安郎,其實換個角度來看,」赫連玥想到了另外一個反面例子,「咱們當年將阿昭送出宮外,也不外乎是一件好事。最起碼,阿昭再怎麼養,也不會變成秦子萱那樣的人。」

「……是啊,」秦弘安想到那個自己作到死的女兒,心中也不由得一陣唏噓和後怕,「這般一想,確實當時將阿昭送出宮去,也算是好事一樁。至少咱們的阿昭,並不會變成那般令人憎惡的模樣。」

「是啊……」

帝后相互依偎在一起,無聲且沉默地向彼此傳遞著自己熱忱的愛意,十指相扣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兩顆心也緊緊相連著,彷彿這天地間再為龐大的力量——時間也無法將它們分開。

「阿玥,等再過幾年,咱們將皇位傳下去,便去這大好河山之間遊歷吧,你說可好?朕到底還是覺得這座下這個位置,充滿了刺骨的寒涼啊……」

「好,都聽安郎的,」赫連玥很是識趣地沒有問起要將這個位置傳給哪個孩子,而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夫君,眼中是遮掩不住

的心疼,「安郎,不怕,有我在呢。」

「那阿玥可要一直陪著我,永遠都不要放開我的手,」秦弘安笑著握緊了赫連玥的手,心中更加堅定了將皇位提早傳下去的念想,「這樣就算是百年之後,我依然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認出我的阿玥來。」

「你啊……就知道油嘴滑舌,這麼多年了,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如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般,」赫連玥面上雖說著嫌棄,但心中卻依舊是樂開了花,不由得俯身吻了吻秦弘安的額,「不過,我喜歡。」

三日後,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輝月城角落處,秘密地聚集了一批身著黑衣、行蹤詭秘且手持利刃的練家子。他們面上都蒙著黑漆漆的面巾,只露出一雙雙充斥著肆意殺氣的眼睛。

「怎得樣了?」

當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後,一個腰間別著長刀的黑衣人率先問出了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含了沙礫一般,「那些人有沒有……」

「沒有,」他周身的幾個黑衣人齊刷刷地衝他搖著頭,甚是挫敗地說道,「他們的防守太過嚴密,還沒等我們靠近,就能精準地發現我們的藏身之處,讓我們無處遁形。」

「更為棘手的是,這些人的武功遠遠在我們之上,就算是我們聯起手來,也未必能打得過他們其中哪怕一人,」另一個黑衣人甚是暴躁地訴說著這些時日以來的艱苦,「我猜,他們遠不止是護衛這般簡單。」

「那現在那些被關在地牢中的人呢?」為首的黑衣人焦急地問道,眼中充斥著對眼前幾人恨鐵不成鋼的斥責和不滿,「難不成這些日子以來,你們連那些人中的一個都沒能見到?」

「不僅如此,我們還……」

「還什……唔!」

然而,沒等為首的黑衣人說完自己想要問出口的話語,便被先前回答問題的那個黑衣人猛地出手,緊緊扣住了喉嚨,狠狠抵在身後的牆壁上,迅速地用另一隻手卸下了那人的下頜。

「不僅如此,我們還順藤摸瓜,發現了深藏在其中,想要對我們兩位殿下不利的地下賞金者。於是,我們殿下便將計就計,抓住了這背後的始作俑者。」

那名「黑衣人」冷冷一笑,隨後緩緩摘下了自己面上帶著的面具,將自己的真實面容暴露在他眼前。

「墨……煉……」

那人的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恐的神色,像是見到了貓的老鼠一般,驚愕失色地不停掙扎著,含混著吐出了卡著自己脖頸之人的姓名。

「當真是好久不見啊,」墨煉似笑非笑著看著眼前算得上是自己「老朋友」的賞金者,「幾年不見,你竟是會以這般模樣,再次出現在我面前,著實是令人震驚不已啊,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