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嘴皮子利索,雖然他這樣的階層無法瞭解事情的全貌,但連蒙帶猜,加上市井坊間的各種謠言,也說得繪聲繪色,八九不離十。

防衛軍作為一城武力的代表,自然有直接溝通高層的權利,百夫長及以上的軍官,可以直接書寫揭貼上稟城主,城主批覆時會在上面蓋上城主大印,再吩咐屬下實施。

湧城的勢力範圍很大,算上其控制的村鎮、良田和河流,佔地面積約為三萬平方公里,防衛軍經常要出去巡邏和剿匪,當向主城請求額外的糧草和軍械支援時,因距離過遠,回覆一般都不會很及時,畢竟揭帖要一級一級傳奏上去。

這很明顯會貽誤戰機,因此防衛軍想出個招來,就是“先蓋印,後補報”!

揭帖送入湧城時,先蓋上仿製的印泥,把支援和軍械什麼的拿到手,戰役結束後,再弄一個相同的揭帖呈上去,完美閉環。

當然,這麼做的前提是,在外執行任務的百夫長確認自己的揭帖百分百會被批准。

好在湧城對於小軍官一向不錯,給予了很大的自主權,輜重補給什麼的只要上奏就會給,從來沒出過事。

——起碼以前是這樣的。

數日前,奴族百夫長小駱前去荒野剿滅遊蕩的匪徒,他寫了一個揭帖,請求主城派兵支援,這個事不像要糧要軍械那麼簡單,涉及到了湧城軍力的調配和佈防戰略,往常小駱都會謹慎地等待城主批覆,然而那天戰場形勢太過危急,他只能兵行險著,先印後補。

但不知怎麼的,湧城城主丹流正綸卻因這事大發雷霆。

他怒斥百夫長小駱“偽造符璽,無視綱常”,迅速將這件事的調查範圍擴散到整個防衛軍軍官階層。

結果就是越查越大,每個奴族百夫長甚至千夫長都有私自造印的行為,即使偶有那麼一兩個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也存在著知情不報的情節。

兩日前,所有奴族軍官全部被抓入大獄,統一處決。

在舊土,奴族違逆貴族已經是天大的罪名,除死之外,別無他路。

店小二唉聲嘆氣,他也是奴族,為這事打抱不平。

沈白還要問,但店小二也怕引火燒身,怎麼也不肯多說了,不過他告訴沈白,今天下午就是這幫奴族軍官的朝堂公審,誰都能去看。

沈白點頭,把店小二打發走,就和貓兒姐一起用飯了。

“貓兒姐,今天晚上,我會偷偷潛入牢房,救出小駱,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你順便把清風鎮的老駱和其妻子也送過去吧,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那麼好的獸雜湯手藝,失傳的話就真的可惜了。”

“好嘞。”貓兒姐笑眯眯地點頭:

“只救他們三個?”

“只救他們三個。”沈白回答得斬釘截鐵:

“雖然傻子都能看出這是湧城城主的欲加之罪,這些奴族軍官都是冤枉的,但和我有什麼關係?直到現在,我心底還是絕對偏向於聯邦和人類,救下老駱一家三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店小二剛才說話時,每每到關鍵之處就說得格外謹慎,特別是涉及到城主丹流正綸的時候,沈白雖然沒有細問,但稍稍思考就能想到其中隱藏的疑點了。

——城主丹流正綸,絕對早早就知道“先印後補”這檔子事了。

湧城之地,被丹流家緊緊掌握在手中,防衛軍的所有高層都是丹流族人,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知道?

恐怕,這就是一直握在丹流家手中的把柄,有需要的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大開殺戒。

至於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沈白還不得為知,但他現在已經對這事起了興趣,打算多待幾天,看看後續發展。

吃完午飯,沈白和貓兒姐在客棧又待了一會兒,便雙雙來到街上,湧城衙門很好找,舊土大多數城池都以北為尊,城北最高的建築物便是湧城的核心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