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一段很長很長的幽深小路,一眼望不到頭,前方漆黑一片,所有光芒像是都被吞噬。

小路兩邊站著兩排人,一個接一個,肩膀緊挨著肩膀,猶如一道人牆,隨著小路一起向黑暗中延伸,皆是神色麻木,猶如冰冷的屍體。

白墨緩緩走在這條小路上,每移動一步,那些人的脖子便會跟著扭動一寸,動作僵硬至極,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身上。

……像是來自地獄的審視。

分明是如此詭異的一幕,白墨居然心如止水,他回過頭,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

剛剛走過的地方猶如被人憑空抹除,兩排人影也消失不見,只餘下兩排密密麻麻的無名墓碑,懸空而立,莫名有些蒼涼。

沒有退路,他就只能不斷向前,走進前方那片不可知的黑暗當中。

隱約間,白墨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十分嘈雜,有哭喊聲,有吟唱聲,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不堪入耳咒罵聲,以及無比淒厲的慘叫聲。

所有的聲音都來自兩邊,似乎就出自那群如同屍體一般的傢伙們口中,但他們分明沒有開過口。

白墨什麼都看不到,但腦海中突然卻對映出一個模糊的畫面,那是一派斷壁殘垣,地上躺著數不清的屍體,大多殘缺不全,怒目圓睜,似乎死不瞑目。

漫山遍野都是望不盡的紅,血與火交融,整個畫面不斷浮動,猶如舊景的重現。

白墨依舊無動於衷,他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走著,彷彿沒有任何情緒,冷漠至極,像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無論慘叫聲如何淒厲,無論畫面多麼慘烈,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只是不斷往黑暗裡走,往那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小路上走去。

漸漸的,也不知過了多久。

所有的慘叫聲消失,兩邊的墓碑也不見了。

空氣靜得可怕,那些無辜慘死的屍體盡數隱匿不見,但似乎並沒有消失,而是正躲在暗處偷偷看著他。

一片死寂當中,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多了幾分光亮,白墨神色不變,腳步卻不由自主加快了幾分。

道路漸寬,他停下腳步,似是有些恍惚。

他先是聽到了一陣歡聲笑語聲,隨即便看到了一個華麗的白色戲臺。

戲臺下方擺著一張張紅色圓桌,地毯是紅的,椅子也是紅的,看上去和婚慶現場一樣,十分喜慶。

可整個戲臺卻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白,幕布垂落,猶如一塊巨大的裹屍布,擋住了最殘酷的那副畫面。

戲臺上下格外空蕩,看不到半個人影,他不知道剛剛的歡聲笑語是從哪裡傳來的,也沒有心思去尋找,只是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拿起一個紅色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給我也倒一杯吧。”

突然,一個柔和的男聲響起,白墨扭過頭,這才發現身邊坐著一個人,樣貌很是英俊,一身白衣,很有那種儒雅公子的感覺。

“給我也倒一杯。”左手方再次響起一個聲音,那是一個紅頭髮的紋身男人,正咧著嘴對他笑。

“還有我。”一個女人說道。

“也給我倒一杯。”

“別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