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

我的身軀彷彿被雷霆擊中,只感覺聽見了最可笑的笑話,大聲道:“你沒看到它嘴上的嘴套嗎?怎麼可能咬到人!況且它是導盲犬,也不會攻擊人!”

“抱歉,先生,它似乎把嘴套掙脫了。”那人說道。

“不可能!”我根本無法相信這個答案,竭力大喊。

車廂裡議論聲不斷,一個男人不斷在指責著我,指責著胖達,他是男孩的父親。

“狗就是狗,該咬人還是會咬人。”

“是啊,看不見就帶著寵物別上車啊,多危險。”

我張了張嘴,神色逐漸呆滯。

嘈雜的車廂像是變得安靜起來。

恍惚中,我像是牽著胖達,與世界和人群拉開距離,走到了偏僻而黑暗的角落。

格格不入,像是兩個異類。

這件事很快被處理,我站在絕對的劣勢方,我甚至不記得當天是怎麼解決這件事的,迷迷糊糊地下了車。

沒多久,胖達去世了。

它太安靜了,安靜到被拳打腳踢也不出聲,安靜到我甚至不知道它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我和它走過的最後一段路,是它帶我回家。

微末的光芒消散,我的世界又黑了。

我不知道怎麼讓那些人付出代價,胖達已經死了,追究似乎也沒有意義。

忙著工作的朋友來看我,他開門見山,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悲痛之餘有些不解,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沒道理會知道。

“我在網上看到的,說有惡犬在車上傷人,很多人都在罵那條狗……我認出了那個人是你。”

“胖達是導盲犬,和普通的狗不一樣。”我糾正道。

空氣安靜了一瞬,我讓他告訴我帖子是怎麼說的,評論又是怎麼說的,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願意讀出來。

帖子帶著嚴重個人傾向的言論,具有很強的誤導性,我不知道發帖的人有沒有看到事情原貌。

評論各種各樣,理智的,偏激的,瘋狂的,乃至極端的,他念得小心翼翼,生怕我下一刻就會暴走。

可我沒有。

如果胖達真的犯了錯,我願意為它接受這些批評,有時候看不到也挺好,至少看不到太多世界的惡意,也嘗不到口誅筆伐的軟刀。

可我的想法很快改變。

幾天後,有人來訪。

她自稱是當天車上的乘客,也是一個愛狗人士,我回想了一下,她的聲音的確有些耳熟,那天似乎幫我說過話。

可或許是她的聲音太小,小到被淹沒在討伐聲中。

接下來,她告訴了我一個與眾人所知的截然不同的真相。

當天很多人並沒有注意後面的情況,可她剛好注意到了。

是那個男孩不知死活的取下了胖達的嘴套,之後胖達只是張了張嘴,便將他嚇得嚎啕大哭。

隨後男孩父親大叫著惡狗傷人,糾結幾個人毆打胖達,導致其重傷,乃至死亡。

這才是真相。

是的,胖達的嘴套怎麼可能說掉就掉,它那麼乖,怎麼會咬人,我氣得渾身顫抖,對那個男人恨得要死,卻又有些茫然。

他是一個父親,無論孩子是否被傷害,保護孩子也沒有錯,不過行為太過偏激。

胖達已死,追究太多也沒有用,但我起碼不能讓它被繼續抹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