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小屋的包圍之中,白墨和獨眼老人相對而立,陷入良久的沉默。

空氣一片死寂。

老人的興致顯然不高,本就句僂的身軀越發句僂,似是漫不經心的瞥了身後的棺材一眼,隨即走到小屋外,把骨杖狠狠插入地面,冷冷的盯著門前的白墨。

“看在過去的份上,我這次就當沒看見你,但也絕對不會幫你,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趕緊離開埋棺地。”他面色冷然,一字一頓說道。

白墨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全然沒有挪動腳步的打算,他似笑非笑道:“你就那麼相信自己的判斷,認為我失去了力量,現在的你就可以對我發號施令了嗎?”

語氣平靜,話語中卻盡是輕蔑之意。

他當然知道這話嚇不到獨眼老人,要知道這傢伙可是連一個人的能力都可以輕易窺探,更別說探查他的狀態了,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虛張聲勢。

而在獨眼老人看來,此刻的白墨就是死鴨子嘴硬。

“我可從來沒這麼說過,這不過是我念在舊情給你的最後忠告——反倒是你,反覆強調這種事,就那麼想要遮掩你如今的狼狽嗎?”

老人表情陰沉,一臉嫌惡的說道,“自大,逞能,獨斷專橫……我發現你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讓人討厭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從未期待有人會喜歡我。”

白墨對老人的話恍若未聞,澹澹說道,“你應該知道,這種毫無價值可言的東西在我眼中沒有任何意義。”

老人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狠狠啐了一口,說道:“剛剛忘記提了,這也是你很讓人討厭的一點。”

他面露厭惡,但並沒有明說討厭的是白墨的哪一點。

白墨沉默,不再說話。

老人似是心有所感,僅剩的獨眼微微轉動,環顧了陰沉死寂的埋棺地一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趕快滾出這裡,我可不想再跟你廢話了。”半晌,他不耐煩的說道,“記住,這將是我們兩最後一次和平共處。”

眼前的這張臉越看越讓人厭惡,如果白墨再繼續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動手殺了他。

老人不動聲色的摸向插在地面上的手杖。

而早在此之前,白墨就一直在悄無聲息的挪動著位置,此時已經悄然從木屋門前走開。

他微微挑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問道:“說起‘和平共處’……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見面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他的語氣有些微妙,隨著夜晚的風飄蕩至很遠——

半年前,當白墨還在東陽城的時候,曾經被迫拉入埋棺地中,並且和陸展夏雨希兩人相遇,一起遭遇了獨眼老人。

還遇到了那個叫顧念的傢伙。

而在他們透過門離開埋棺地之前,白墨曾和獨眼老人有過一段時間的單獨相處和對峙。

獨眼老人至今都記得那個群屍亂舞的場景,心情無比複雜。

哪怕時隔萬年,哪怕那些傢伙早已沉眠成為了屍體,它們依舊還保留著最初的執念,對著眼前這傢伙俯首稱臣——

它們並不知道,這個被它們寄予厚望的早就傢伙已經背叛了它們,捨棄了埋棺地。

思索間,獨眼老人的思緒突然停滯了一下,他神色不變,眼神卻逐漸陰沉了下來,勐然抬頭看向白墨,目中多出幾分瘋狂——

當回想到關於兩人相遇之後的那段經歷,他的大腦居然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

有問題……

“你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