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刻鐘之後,周曉萌和劉管事在幾個不大不小的孩子的帶領下,來到了清水郡城東北角的破廟。

說是破廟,其實就是兩堵還沒有完全倒塌的牆,上面還依稀有一角屋頂能勉強遮著空蕩蕩的天。

周曉萌甚至覺得只要是風大一些,這一角也會完全坍塌掉。

儘管之前就知道這些孩子生活的悽苦可憐,住的地方肯定也不怎麼樣,卻也沒想到竟然比她所想的還要悽慘。

可幾個孩子彷彿並不覺得一般,還高興地對著她和劉管事指著那處破角,高興地喊著,“就是那兒,那兒就是我們的家。”

說著,幾個小點兒的孩子掙脫周曉萌和小魚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跑。

“家”這個詞讓周曉萌哽咽了。

這也算是家?

甚至比有錢人家的狗棚都差不少。

可是看著那幾個孩子歡快的樣子,她又不忍多說。

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小魚和劉管事。

劉管事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也就是俗話說的面癱臉,可是此時臉上也多了一抹異樣。

小魚自不必說,微微抿著唇,帶著一抹苦意,顯然他已經大到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好了。

羞怯的眼神不經意跟周曉萌對上,就慌亂的移開了,然後頓了一下,側過身對著周曉萌就要行禮,顯然並沒有接受過正規的禮儀訓練,姿勢很怪異。

可是態度卻很誠懇,透著擔憂,大概是擔憂周曉萌會後悔吧。

周曉萌又豈能看不出來,不等他出聲,就點了頭,對著劉管事道。

“咱們進去看看吧。”

說著,就率先往裡走。

只是劉管事並沒有跟上的意思。

她回過頭看了劉管事一眼,劉管事聳肩,就在她懷疑劉管事是不是嫌棄太破舊不堪為救的時候,劉管事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有什麼波瀾,也聽不出嫌棄來,“把人抱出來。”

說著,又對著小魚。

“撿一些草拿過來鋪在地上。”

周曉萌怔了一下,知道大夫都是有一些潔癖的,大概是嫌棄裡面髒亂差會影響了治病救人的心情,不過還是對著小魚點頭,示意他照著去做。

劉管事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本大夫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治病救人講究望聞問切,裡面顯然會影響本大夫的心情。”

周曉萌腳下一停,嘴角一扯,暗道,這不還是一個意思嗎?

也懶得去戳穿劉大夫,繼續循著路往裡走。

破廟前的荒草已經很高了,足足到她胸膛處,不過孩子們整日進進出出,已經踩踏出一條路出來。

只是對她這個成年人而言顯然還是太窄了,所以她走的並沒有小魚那麼快。

裡面早就等著的孩子甚至等不及,又迎出來。

年紀最小的小童還怯怯的看著她,像是想牽住她的手一起,好快些,可是又擔心自己的手髒,會被嫌棄。

小小的人兒,低著頭,手一下一下輕輕地往衣服上蹭,可是衣服上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來了。

小童好像是意識到這一點,心裡某處隱隱地覺醒了一些東西,繼而天真無邪的臉上也多出一些愁苦和自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