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明明在腦中演練過,於初夢的眼眶仍然控制不住的發澀。

她稍稍仰起臉,眨了下眼睛,盡力的把情緒都忍了回去。

“你要報復丹陽,夏庸,甚至是父親,都情有可原,那淮南城百姓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宴青凌所思所想卻在別處。

“於繼昌既然瞞了這麼久,眼下為何要這麼做是不是阮太后,是她要挑撥我們母女關係對不對”

於初夢皺了下眉頭。

原本就已經失望至極,這句話,可以說是讓她徹底覺得母親無可救藥了。

宴青凌篤定道“就是她初初,你別聽阮太后胡說八道,她別有用心的她就是希望你眾叛親離,她她跟瑾王狼狽為奸,就是要讓我們宴家永無翻身之日”

離譜,太離譜了。

於初夢只問了句“這麼說來,阮太后早就知道所以你下意識旳認為,是她告的狀。”

“初初,你彆著了她的道,不要向著外人對付你娘啊初初”

宴青凌來到她身邊,膝蓋緩緩下落,以一個悲慼絕望的姿態,聲淚俱下,“娘如何能是那樣的人鼠疫會死全城的人的,縱使娘自己不想活了,娘難道連瑞兒都不顧了”

“這該我問你啊,”於初夢道,“你為什麼連瑞兒都不顧了”

宴青凌看到她那雙眼睛裡,是無窮無盡的失望和痛心,卻沒有任何的遲疑。她是認定了的,似乎再如何狡辯都改變不了她此刻所篤定的事實。

於初夢抬袖,擦去宴青凌額邊淌下的冷汗,緩緩道“就因為,玄瑋的出爾反爾,他始終不兌現對你的承諾,所以你陷入絕望之境,怨天尤人,想拉著百姓一起陪葬。”

宴青凌的瞳孔,一點點的放大。。

“這其實也是你對玄瑋的報復,你們死在淮南,我一定跟玄瑋不死不休。若是我不顧一切去了淮南跟你們同生共死,也算是往玄瑋心裡捅刀子了。”

於初夢悲慼的笑笑,“你對我的在意,恐怕還沒玄瑋多吧,起碼他從始至終都沒想到讓我死,你呢”

宴青凌看著她,止不住的搖頭,淚如雨下。

於初夢繼續道“玄瑋召你們回來,你又看到了盼頭可你至今不知道,你們能夠回來,是因父親察覺了你的喪心病狂和你棄生的念頭,所以他向我表達了回來的意願,縱容你有仇報仇,跟往事做個了斷。”

宴青凌愣了一下,這番話阮薇也給她說過差不多的意思,說於繼昌要回金陵是為她,可她根本就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半個字都不信。

眼下初夢再這樣說,她還是不信。

“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宴青凌聲音中有幾分悲慼,“你難道忘了,他是怎麼給丹陽求情的。”

“父親覺得丹陽應該付出代價,卻又覺得她罪不至死。”

“那是他為了挽回父女關係,才向你這樣解釋的。我跟他二十多年夫妻,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裝著誰”

宴青凌跪坐在地上,苦笑道“他早就知道我不想活了,可他以為我只是想一個人去死,便始終沒有其他態度。是我派人給他傳了個訊息,他以為夏定逸給丹陽下了毒,他才非要回來的。”

說著,她舉起手臂,拂下衣袖,露出滿臂新舊猙獰傷痕。

“這些,他從不曾過問。”

於初夢粗略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痛。

手扶著額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