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年事已高,若死在他鄉落得個燒屍的下場,身骨無存,她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上?

“於初夢。”皇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她的名字,隨之語重心長道:“你父親會如此順從的接受貶職的處置,是不願連累到你,也是因在你身上寄予厚望。你坐穩這個皇后,便是給了於氏最大的榮耀,也是對你父母最好的報答。”

皇后沒有反駁他,可心裡是特別的不認同他最後那句話。

何為榮耀,於氏最大的榮耀應該在於父親憑本事掙下的成就,在於他曾多少次為民請命,創造利國利民的舉措。

世人想起於氏,該是那個克己奉公的骨鯁之臣,而不是人人只知於氏出了個徒有虛名的皇后。

皇后額頭磕在冰涼的地磚上,“皇上不允,我便長跪不起。”

她從未求過皇帝,這一件事,她既然開了口就勢在必行。

皇上冷冷淡淡的看了她,負在身後的手一直揉搓著扳指,良久後,他道:“那你就跪著吧。”

阮薇在太極宮外,長長的嘆了口氣。

皇后勸她之時條理清晰,如今明知這跪求行不通,卻執意如此。在皇后心裡,父母親在何處,家就在何處,眼下她歸心似箭,什麼也顧不上了。

啟元對付疫情,向來都是封城燒屍,裡頭的人無論染病與否,都不能走出城來。只有少數命大的,能挺過去。

皇上從裡走出,阮薇屈膝行禮。

他目光在阮薇身上一頓,淡淡道:“你同皇后交好,好好勸勸她。”

阮薇卻道:“皇上,嬪妾懂一些醫理,嬪妾自請去淮南。”

皇上沉默片刻,有幾分不可置信得問:“為了皇后,你要進疫城?”

“不,是為了皇上。皇上心繫百姓,嬪妾願為皇上解憂。”

垌樓雖小,阮薇在垌樓卻經歷了數次鼠疫,每次鼠疫或多或少還有所不同。

能不能解決淮南的鼠疫未必,只是確保自己不被感染,如何更好的保護於大人夫婦及未染病的百姓,她還是有許多自信的。

阮薇懂一些醫術之事,皇上也是知道的。正是如此,他許多時候哪裡酸了痛了,會讓阮薇揉捏一番。

可疫城風險不可估量,皇上皺著眉,遲遲不能答應。

“薇薇,你再考慮一下,再說不遲。”

阮薇沒有猶豫,聲音清麗卻堅定,“嬪妾去意已決。”

皇上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平安回來,朕封你為妃。”

所料不差,他最終是不會拒絕的。她身為皇上愛妾,天下皆知阮嬪正蒙盛寵,她遠赴疫城,便是皇上為百姓忍痛割愛,此德值得頌讚。去的若是皇后,世人只道皇后孝順而已。

阮薇叩首謝恩。

皇上扶她起身,深深看了她一會兒,嘆息道:“去吧,勸勸皇后。”

阮薇走進太極宮,寬闊的殿中,皇后身著鳳袍脊樑筆直得跪在那裡。

她一步步走過去,跪坐在皇后左手邊身後側。

“娘娘,您信我嗎。”

皇后轉眸看她,聲音稍輕,“你怎麼過來了?”

阮薇道:“娘娘,我們打個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