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石童有時、出身無名
章節報錯
沒一會兒,西駱水庫的管理員就來了,是兩位上了歲數的老年人,老人聽聞夜執陽是國級單位下來的人,雖然不知道具體該如何接待,話裡話外倒是熱絡得很。
顯眼的就數這兩位老人兩顆大黃門牙了,一位殘存著一顆左邊門牙,一位是右邊,夜執陽與這兩位老人聊天時,一旁夏清讀倒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是說這位函夏國天之驕女在這裡嘲笑這些平頭老百姓,而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群體很有意思,很可愛,言語樸實,一舉一動都有股很真實的氣息。
這讓她想起以前在劇組裡面的一個馬仔影帝,那傢伙說他覺得周圍的人都很好相處,現在夏清讀琢磨過味兒來了,那馬仔好賴有著影帝身份,平日裡在劇組,導演、拍攝、助理,誰不是對待他客客氣氣的,走在外面,也都是些中了邪的粉絲在前呼後擁。
久而久之,他的世界就全是粉紅色的氣泡,好像是虛假而高人一等的夢幻城堡。
昨天在白鹿原上見了三個照看陵墓的粗糙管理員,今天又見到抽著旱菸,露出碩果僅存的大門牙的水庫管理員,夏清讀覺得夜執陽像是想讓她明白什麼是煙火人間。
身旁,夜執陽沒想到這兩位老人手裡就有八童望燈陣三道鐵門的鑰匙,交談過罷,這位考古天才穿上早已準備好的防護服,手中握著細菌探測儀,就與兩位老人出發了。
按照老教授的說法,他們當時進入八童望燈陣洞後,出來沒幾天就開始上吐下瀉,到了醫院也只能按照急性腸胃炎治療。
一個有急性腸胃炎也就罷了,不可能進去的所有人都這麼湊巧,能解釋的只有洞內的毒氣和細菌雖然比不得漢薄太后陵那麼恐怖,但也不容小覷,那些細菌進入呼吸道和食道後,經過人體溫度培養,隔了幾天後就會發生嚴重的呼吸道、食道和腸道感染。
他夜執陽是考古人員,又不是受虐成癮,沒理由不把自己保護得嚴實點兒。
八童望燈陣在水庫背山的小路右側,青黃枯草鋪滿山野,經過兩位老人指位,夜執陽與兩位夏家保鏢扒開一堆雜草,這才看到一處成年人唯有貓著腰才能艱難進入的暗道。
夜執陽轉身對兩位保鏢道:“王哥趙哥,等會兒我進去後,你們注意一下四周有沒有什麼鬼鬼祟祟的人。”
調查漢薄太后陵也好,今天來西駱水庫也罷,他也不是真的遊山玩水來了,自己調查陣型遺蹟是一方面,能碰巧撞見風聲鶴唳的背後勢力探子,那就更完美了。
兩位夏家保鏢連連點頭,夜執陽開啟手電筒艱難進入其中後,望著面前的鐵門,差些沒樂得笑出聲來。
之前他還在琢磨這麼細的暗洞,文物局的人是怎麼設定鐵門的,這一瞧,鐵門的杆框都是伸縮棍型別,中空鐵棍的邊角剛好卡在土層的縫隙處,如果自己不是工作人員,推開這三道鐵門都比用鑰匙開省力氣。
第三道鐵門開啟,夜執陽閉氣而入,向前貓身十來米後,藉著燈光看清暗道是呈下坡,夜執陽直起身子,小心翼翼順著坡下來,終於進入這處讓秦省大學考古學院老教授杯弓蛇影至今的陣洞遺址。
老教授說這裡是一處洞葬不是沒有道理,此地約莫五米直徑,高度也差不多,瞥了眼差些爆表的細菌探測儀,夜執陽搖了搖頭,將這玩意兒暫且放在地上,又打量起洞壁來。
洞壁與地面隱約有二十公分直徑的硬紋,應該是夯樁捶打過,可這地兒也不知道歷經了多少年,地面還好,洞壁滿是如蜈蚣蟹子爬過的密集細紋,洞壁與地面的接角更是有十幾處老鼠洞。
打量洞內片刻,夜執陽震了震腳,確定沒有發現什麼機關暗道,這才藉著燈光端詳起洞中央的八童望燈陣。
前幾年進來的考古教授和文物局人員清掃過這裡,夜執陽沒有見到密密麻麻的蜘蛛網,燈光掠過,只有他腰身高一點兒的石雕童子皆是彎著腰身,屁股後撅,腦袋仰起,嘴角上揚,但眼角和鼻樑都異常尖翹,這種姿勢很像一種豪車車頭的女神標誌,只不過沒有翅膀,但完全不影響站立平衡。
黑暗之中的燈光打破這處破敗遺址中原有的詭異陰森與無人可知,夜執陽徘徊在夯洞中,偶爾踩在洞頂掉下來的土塊上,發出由幹咧咧到沉實的聲響。
考古學院的老教授說的沒錯,這八尊面容石雕童子身上的確沒有半點兒紋路雕刻,想要辨認出哪朝哪代實在是太難,可越是盯著這八尊詭怪石雕,夜執陽思緒就越是混亂。
童子身上的衣服,當然、也算不上衣服,而是這種石雕風格很像函夏國從舊石器時代向新石器時代轉變的早陶流紋,沒有什麼極為對稱的流紋,而是呈現一種斑駁的碎片即視感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理解,就是一種很抽象的線條藝術,與畢加索的半個女人畫像差不多。
夜執陽可不會蠢到認為這種石雕距今已有大幾千年的歷史,盤算他剛才進來的暗道,就算千百年來是半封閉狀態,可潮氣、風氣侵蝕也遠比他在邊村地宮看到的小龕石雕嚴重。
不過這裡的石雕材質要比邊村那邊好上一些,為花崗岩材質,打量著石雕上的密集蝕孔,夜執陽約莫這些石雕應該是一千五百年前至一千三百年前的產物,倒推那個時代,為南北朝末期至大唐帝國前中期。
“鮮卑族?”
想到六世紀中葉,鮮卑族建立的北周王朝還在長安折騰了二十幾年,夜執陽眼眉挑起,可想法剛湧入腦海,夜執陽又不自覺地撇嘴。
鮮卑族的服飾大多是衣袖緊窄、交領左衽、腰束革帶、下著褲裝、腳蹬革靴的短服,製作材料以動物毛、皮為主,可無論如何,這個民族的服飾髮髻風格都是飽滿立體的,哪兒會如這八尊石雕童子一般簡約抽象。
“就算坐實了年代,也坐實不了名分,難道那些野耗子對你們沒興趣。”
夜執陽又環顧兩圈越看越覺得童子在詭笑的石雕,最後將目光放在八卦方位正中央,形如腰鼓的石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