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夜執陽都是個很純粹的人。

年少時受到師父喜愛文物歷史的薰陶,他立志要在考古這條道上有所建樹,好讓師父刮目相看,最不濟在內院吃頓飯也好。

考古研究的成名路上,他不是沒見過形形色色的誘惑,甚至連夏清讀這樣的頂級美女,他都能以只是筆友的身份相處五年而無動於衷。

可今天下午,那位齊櫃員,劉經理和張行長近乎赤裸裸的作態讓他迷茫了,更讓他無法消受的是,自己那塊兒磨得油光發亮的布袋裡,竟然裝著十幾億的資產。

道心道心,道是方向,心是底面,他的道難撼如大鐘,心卻被這十幾億壓得喘不過氣。

“當爺總比當孫子強。”

怎料一旁錢不庭笑了笑,這樣應了一句。

“我和小裴是過慣苦日子的人,小時候我們兩個撿破爛,小裴那會兒還沒垃圾桶高,兩隻小髒手扒在垃圾桶的沿上,眼看有人比她快一步搶走紙殼子和塑膠瓶,小裴那眼淚珠子就嘩嘩地流。”

“上學的時候,我們兩個的書本費加起來是七十多塊,可就是沒有哇,我和小裴在莊裡每家每戶地求,運氣好一點兒,別人從門縫裡甩出一兩塊錢,我就給他們磕個頭,遇見脾氣不好的,就罵我們兩個是有人生沒人養的賤種。”

錢不庭揉了揉眼眶,又道:“今兒個不也一樣嗎,在收藏家的院子裡,如果我不說陽哥是文物部的幹事,陽哥覺得警安局那邊會打來電話致歉?”

“如果沒有看到陽哥那張白玉芙蓉卡,那個女櫃員會哭著給陽哥道歉?說句不好聽的,這種人就是瞧不起小老百姓,真要遇見個大主,能像狗一樣卑躬屈膝。”

見夜執陽取出一根菸,錢不庭難得要一根兒,煙霧嗆得這傢伙直咳嗽。

“今天我是藉著陽哥的本錢狗仗人勢,張牙舞爪兩回,陽哥要打要罵我都認,可我這心裡舒坦著呢。”

揚了揚手中紀念幣禮盒,錢不庭對夜執陽齜牙咧嘴地一笑。

錢不庭在笑,夜執陽卻沒笑,偏過頭認真盯了這傢伙兩眼,不知為何,他心裡的淤堵竟然悄聲無息消失了去。

夜執陽最後笑了。

“那有什麼狗仗人勢,錢大設計師做得挺好。”

這對勾肩搭背,一攤子感情糟心事兒的損友緩緩走向街道盡頭,煙霧將路兩旁霓虹燈籠罩得越發模糊。

……

回到家裡,夜執陽想了很久,還是決意給夏清讀打過電話。

錢不庭一席話讓夜執陽逐漸釋懷了人情冷暖,可十幾億資產在手依舊是不爭的事實,他總得在夏清讀這裡求個明白。

“夜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影片螢幕裡,夏清讀望著夜執陽舉起的白玉芙蓉卡沉默不語,眼神有些閃躲。

“再說夜公子打電話過來,就要說資金這麼俗…”

“夏小姐別鬧了,這可是十幾億資產的問題,而且我什麼時候成夏夜莊園的股東了?”見夏清讀又要擺出一副不應該和她談錢的憤懣模樣,夜執陽一句話將人兒的心思堵死。

“五年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