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夜風捲著沙粒,拍打在莫高窟斑駁的崖壁上。程雪站在九層樓前的古井旁,指尖觸碰著井沿上乾涸的血跡——那是六十年前,母親程璧躍入井底時留下的最後痕跡。

她曾以為母親是迫於康家的威脅才選擇死亡,直到今夜,當廖羽衡將那份泛黃的檔案遞到她手中時,她才明白——程璧的死亡,從來不是結束,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開始。

檔案裡是一張1958年的黑白照片,拍攝於北京聯合大學外國語師範學院的辦公室。照片裡的程璧穿著筆挺的幹部裝,面容冷峻,而站在她身旁的,是年輕的趙秉然和另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鄒文林的父親,鄒明遠。

“你母親和他們,從來就不是敵人。”廖羽衡的聲音低沉,像是怕驚動沉睡在時光裡的秘密,“他們是合作者。”

程雪的指尖微微發顫。她曾以為母親是被康家逼迫的犧牲品,可檔案裡的文字卻告訴她,程璧從一開始就站在棋局中央,而她自己——程雪,不過是母親佈下的一枚棋子。

1958年,北京

程璧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指尖夾著一支燃燒的香菸。窗外是北京深秋的蕭瑟,而她的目光卻落在桌上一份剛剛拆封的檔案上——那是她從蘇聯帶回的絕密檔案,記錄著一個代號“青銅”的計劃。

“你真的決定這麼做?”趙秉然站在她身後,聲音裡帶著猶豫。

程璧沒有回頭,只是將煙按滅在窗臺上。“康家已經盯上了敦煌的遺存,如果他們得到‘天機匣’,整個西北都會成為他們的試驗場。”她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我們沒得選。”

鄒明遠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但程雪還小,她才六歲。”

“正因如此,她才是最好的‘鑰匙’。”程璧終於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康家想要血脈純淨的繼承者,廖家想要能解讀青銅密文的‘容器’——而程雪,恰好符合他們的所有要求。”

趙秉然的臉色變了。“你是說……你要把她交給他們?”

“不。”程璧輕輕搖頭,“我是要讓他們——主動來搶。”

1980年,敦煌

程雪站在壁畫前,指尖觸碰著那道隱藏在顏料下的青銅齒輪。她不知道的是,這個齒輪的位置,是母親程璧在二十年前親手標註在康家的秘密圖紙上的。

“她從一開始就算好了。”廖羽衡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康家需要你的血脈,廖家需要你的眼睛——而你母親,需要他們兩敗俱傷。”

程雪的呼吸凝滯了一瞬。她曾以為自己是命運的受害者,可真相卻是——她的人生軌跡,早在她出生前就被母親規劃得明明白白。

“那我的身世……”她的聲音低啞,“我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廖羽衡沉默了一瞬,最終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裡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女子,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背景是莫斯科的雪夜。

“你的生母是蘇聯‘青銅計劃’的科研人員,程璧在1952年將她帶回中國,而你——是那個計劃的最後成果。”

程雪的指尖觸碰著照片,冰涼的觸感讓她恍惚了一瞬。她曾以為母親的愛是真實的,可如今,她連自己的血脈都成了謎團。

2080年,三危山地宮

程雪站在青銅巨樹前,身後是康家的機械軍團和廖家的量子飛昇者。她的腕間,那道燙傷的疤痕正泛著淡金色的光——那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訊息,也是啟動“天機匣”的最終金鑰。

“你母親用一生布下這場局。”廖羽衡站在她身旁,聲音低沉,“康家以為他們掌控了一切,廖家以為他們能創造新世界——但他們都沒算到,程璧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任何一方贏。”

程雪緩緩抬起手,觸碰著青銅樹上的紋路。

“她不是要犧牲我。”她輕聲說,“她是要我——終結這一切。”

當她的血滴落在樹根的那一刻,整個地宮開始震顫。青銅齒輪轉動的聲音如同遠古的鐘鳴,而程雪終於明白——

母親程璧的死亡,從來不是結束。

而是她復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