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冥琛手握銅鏡,瞧了瞧自己那狼狽的樣子,又看了看朔瑾那真摯的模樣,酒意,終於清醒了一點。

“我,我……”北冥琛結結巴巴了半天。

“北冥琛,我告訴你,你只能死在我的手裡,任何人都別想殺了你。我當初沒有殺了你,自然也不會讓旁人殺了你。”朔瑾信誓旦旦的說著。

殺?

現在一提到這個字北冥琛就渾身發憷。

“她,還好嗎?”

北冥琛最關心的還是蘇寧清了。

“她,很好,這也是她的意思。”

朔瑾不怎麼想理會北冥琛,他悠悠地走到了窗邊,望著群山綿延的遠方,簡單的說著。正是蘇寧清讓朔瑾再給她這個哥哥一次機會的。

“你的意思是她肯原諒我?”

聽到朔瑾這話,北冥琛一下子激動起來,顧不上整理自己的衣衫,徑直走到了朔瑾的面前,激動的問著。

“不是原諒,只是不再計較罷了,你做出那樣的事,怎配原諒?”

朔瑾的寒光撇了北冥琛一下,他的話一出,讓北冥琛那剛剛明亮了一下子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不原諒也好,這本就在情理之中。”

北冥琛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感覺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無論如何,蘇寧清能坦然的聊起自己,已是北冥琛最大的安慰了。

“可以跟我講講,她都說了些什麼嗎?”

此刻,北冥琛的話語不緊不慢,眼神溫和了一些,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了一點生機。索性,朔瑾就把蘇寧清對北冥琛的評價全都告訴了他。

“說了你的狠厲,說了你的無助以及患得患失,也沒少提起你為我做的事情……”說著說著,朔瑾的聲音也不受控的哽咽了起來。

“當然,也有你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不易……”

此刻,朔瑾再次回想起了今日與蘇寧清的對話,儘可能原封不動的傳述蘇寧清的話。

不得不說北冥琛的所作所為,當真讓朔瑾心寒意冷,朔瑾一度真的想要與北冥琛徹底的決裂,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二人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是蘇寧清勸阻住了朔瑾,她說他們本是兄弟,理應兄弟同心。

如果他們真的是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離間了兄弟二人的感情,最終再次害了幻清閣,害了蕭王府其他人,連累宋家,更或者是被鄰國鑽了空子搞得民不聊生,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那天,朔瑾與蘇寧清談了很多。朔瑾給她講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蘇寧清也給他講了自己的經歷。當然,他們都沒少提起北冥琛的事情。

北冥琛的患得患失蘇寧清是再瞭解不過的,如果是北冥琛珍視的東西,他定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會緊緊的捧在手心,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願讓旁人奪去。北冥琛的愛,他的佔有慾,有時甚至是霸道,偏激的。

在蘇寧清看來,北冥琛看起來很尊貴,身邊有無數人圍著他轉,聽命於他,可是他卻是王府中最孤獨寂寞的人,原比蘇寧清當初在王府還要寂寞。

北冥琛從來不敢與別人深交,也不敢對別人坦誠相見,當他發現別人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便以為是旁人背叛了自己。北冥琛總是穿著厚厚的偽裝,將那顆真心關在了牢籠之中。

與朔瑾一樣,北冥琛也算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他的骨髓裡都滲著劇毒,在他成長的深宮,竟是一些披著人皮的怪物,宮裡到處都是荊棘叢生。北冥琛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多半是在朝堂皇位的爭奪中,漸漸被吞噬了本心,甚至有些走火入魔。

大家都說北冥琛是個瘋子,這個說法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他看似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可是天天卻要為生計發愁,他有時更甚至連活著都是奢求。

其實,和北冥琛相比,朔瑾要幸福很多,朔瑾從小就有師父師孃的照顧,也有師兄師姐們的疼愛,幼時有阿翁,有一群疼愛他的哥哥姐姐們。少年時,朔瑾又是在世外桃源一樣的環境長大,朔瑾很機靈,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有什麼好東西都願意分享給他,這也成就了朔瑾那天真無邪,放蕩不羈,無慾無求的有點像謫仙一般的性格。

朔瑾性格直爽,認準一個人,便會一心一意的對她好,不求回報。

而北冥琛則不一樣,自從母妃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最親的人便就只有父皇了。但是,花翎國僅是皇子就有十幾位,公主更是有近二十位,再加上朝堂上的那些雜事情。北冥碩可以分給北冥琛的愛少之又少。

更有時,北冥碩甚至連保證北冥琛安然無恙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北冥琛從小無人疼愛,從小伴著他的便只有些冷冰冰的財物與權力,還有數不盡的明槍暗箭,所以他必須要想盡辦法自保。

和朔瑾恰恰相反,北冥琛越是表現的乖巧懂事,聰明伶俐,就越是會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越是容易被人陷害。所以北冥琛只能裝傻,裝出一副與世無爭,遊手好閒的樣子,少有人教北冥琛讀書寫字,他只能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的學,或者偷偷的在牆角旁邊偷聽,學一些治國之道,學一些領兵之策,悄悄的練一些功夫。一切都要悄悄地。

只有將東西緊緊的攥在了自己的手心,北冥琛才會覺得稍稍的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