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繼昭就覺得,那忽閃著的,像是對蝴蝶的翅膀,將自己心底的某處,給撲得有了些微的鬆動。

究竟是什麼呢?他不知道,只覺酸痠軟軟,很陌生,又很不舒服。

待見那主僕二人離開,他收回視線,忽略掉心裡的怪異感,走去一邊的工作臺上,將擺放在上面的驗屍工作一件件擦乾淨、仔仔細細地收好。

手下人見狀,就要進屋來幫忙。之前他們都被那姑娘的動作、以及剖開的屍身給嚇到,紛紛跑遠了的。現在看到那姑娘走了,才敢靠近過來,只是腳步都很遲疑。

司寇繼昭制止了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去忙別的。他自己則繼續收揀著。這兒的每一件工具,他都記住了它們的模樣、以及它們的作用。

腦海裡,楠嬰姑娘的一舉一動,彷彿又一遍遍地浮現。

那邊,水銀被畫眉攙扶回房,伺候著淨過手、面,喝下一盞熱茶後,才緩和了些氣力。

由著畫眉再幫自己換上醫藥箱中的另一套衣裙。

無論是驗屍、還是治病,總是需要頻繁更換衣衫的,因此,工具箱和醫藥箱內,都放著備用的,至少各兩套。

換過衣衫,水銀疲憊地歪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地就想睡去。但心裡被那人抓住胳膊的觸碰感,仍令她的胃部有些不適。

一想到那雙手,是怎樣在自己同胞們的身上留下各種傷痕,她就心緒翻湧,惡意難消。

睜開眼睛,她再讓畫眉倒了一盞茶,徐徐喝下後,站起了身。工作已經做完,她連多一息都不想在此停留。

而且,毒粉已下,她在這兒呆的時間越長,事後越有可能會被懷疑。

剛走出屋門,步下階梯,就見她此時心底最厭惡之人,提著她的工具箱,從側屋拐了過來。

水銀低垂視線,衝對方拱手一禮道:“民女的事情已經做完,這便告辭。”

走過來的司寇繼昭,聞言,微怔之後說道:“鄉君剖驗之時,只細述了對方身體各期時的形狀,卻並未給出驗屍的最終結果,這便就要走了嗎?”

水銀這才想起,自己過於沉溺情緒,忘了說出最後的結論。她剛要開口,就聽司寇繼昭又道:

“此外,本官還有一事不明,能否請鄉君為我解惑?”

水銀望過去。清澈如水的眼眸在火把的映照下宛如繁星。

司寇繼昭對著這樣的眼神,忽而內心有些不自在。

他偏頭看向側屋,再繼續開口道:

“那名死者雙手上舉,一腳斜縮,一腳直,呈蹬狀。

那是他死後一個多時辰時,突然變成那樣的,當時還嚇了看守們一大跳,把本官也駭了一下。

之後看他再未動彈,不知是何故?

以前辦案時,間或也會遇到這樣的現象,一直好奇,卻無人知曉原由,今見姑娘驗屍之術神奇,故而冒昧請問。”

水銀聽到是這種問題,悄吐濁氣,認真地回道:

“死者生前如果精神高度集中,或過於興奮、或過於緊張、或過於絕決,死後一至兩個時辰內,屍體就會自動還原成生前模樣。也就是說,那個人在自縊前,身體是處於那種狀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