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宇也莫名其妙地回看。

自己見府裡的男子總是這樣扶母妃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渾然忘了,自己王府中的男子,除了主子們,就都是無根之人。

水銀不知背後那二人的眉眼官司,她已行至死者身前三尺遠處,站定。

心念電轉。

這樣的胡大人,是留呢?還是……

師尊的話響在耳邊:“死者為大,當尊之;為其訴冤,乃驗屍術之根本。你可用醫殺人,但不可用驗術欺瞞逝者!”

想到這兒,水銀不由地揉了揉拇指。

罷了,木腐不會僅有一處,延國有一個胡大人,誰知還會有多少個胡大人?

那司寇繼昭已明揪此案錯漏之重,自己再想違抗師命,也救這胡大人不能。

何況,她也從來就沒有做過此類的事情。就算是為了延國,現在也不是能拿驗屍之術糊弄的時候。

就……如實勘驗吧。

這時,有衙役端了半盆清水過來放在一旁,並順手掀開了死者身上的白布。仵作驗屍,有些程式,他們也是做慣了、幫慣了的。

畫眉則適時上前,從藥箱裡拿出一大瓶皂角水,移過水盆接著,用自家的水幫小姐淨手。

雖說這藥箱裡的水已經涼了,但是,煮時放置的一些材料,卻是別家不會放的。

她家小姐,總愛用自己製作出來的東西。何況,這些也是專門為了避除屍氣的。

之後,畫眉再從藥箱裡拿出個娟包,開啟遞到小姐跟前。

水銀待死者被蒙蓋後、一時捂出的那股氣味淡去,淨手後抽帕拭水,再取過畫眉遞來的娟包內的薑片,含於舌下。

畫眉則掏出塊方較大的絲帕,攔於小姐的眼下、口鼻上方,系在其腦後,順便將小姐的長髮束縛好。

待畫眉弄完後,水銀再近前,蹲身,開始按照師傅教的、自己從小練習的驗屍流程,一邊檢驗,一邊說道:

“驗:死者性別,女;歲齡,22歲至25歲之間;體長五尺一寸至五尺三寸之間。(161厘米至163厘米)身重:84斤至92斤之間。

死亡時辰大約在:慧元19年4月28日卯時三刻至辰時二刻。”

言及此,水銀回首,見畫眉已拿出藥箱裡的墨管、筆和小冊,在細細地記錄,便繼續。

她無視了大堂眾人奇異的視線,抬手,開始從死者的顱骨摸起,至頸方停。

再撥開死者的眼簾,細看眼瞼,之後就是開啟其口腔,用工具壓其舌,觀其喉。

取出工具,置於鼻前,嗅了嗅,收好。

再沿其身,順頸骨輕輕下摸。

一邊開口說道:

“死者死亡原因:左側頸骨斷裂,乃棍棒類暴力突襲,敲擊所致。

所服之毒為民間藥耗子所用,乃其離世後硬灌入口,因口內無生前傷痕,只有硬灌藥時造成的死後傷痕,初步判斷其並非死於毒殺。

周身其餘骨骼完好。

初驗完畢。”

水銀說完起身。

再次淨過三遍手,拭乾,扯下面上戴著的絲帕,塞回袖中,立回原位。

說出死者死亡時辰,明淨、明心師兄弟便已無罪。那時此二人才剛剛入城。

公堂之上,眾目之下,她不能剝除逝者衣衫,更不能動刀切膚,只能草檢如此。

略有些遺憾。

師父說過:未經剖驗的屍體,不能下死亡原因判斷。

水銀是很想遵循師父說的這條規則,但是……在這兒,實在是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