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虛慘敗於仇統之手,這是臨安府人盡皆知的事實,人人都知道宋虛是諸葛正我培養的大才,擊殺天下第七,一路行俠仗義,同時成為臨安府最為炙手可熱的火紅人物,但人人也都知道這樣一個近乎有無限前途的人卻成了仇統的墊腳石,營造的一切化作他人的嫁衣裳。

總之,宋虛和仇統的關係大概可比擬為低配版本的周瑜與諸葛亮,令人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受。

若換作是他們,遇到了這樣一個命中的剋星,一定是談即色變。偏偏宋虛卻能面色如常的講述出仇統二字,令他們深感這人的氣度不凡。

自穿越而來,李忘塵受過很多人這樣那樣的敬佩,他一向可以十分不要臉的全盤接受,但若知道此刻周圍眾人心中讚譽,一定也免不了心生幾分慚愧,仇統和宋虛本就是一人,哪裡來的度量可言,再厚的臉皮也無法自欺欺人。

黃蓉明白李忘塵在語言上的小心,卻還是追問,“你的意思是,仇統可能出手?可是區區一個仇統,能夠做到什麼?”

李忘塵笑道,“他既能刺殺眾多高手,擾亂臨安府的秩序,難道真是個無慾無求之人?神侯府的人,金風細雨樓的人,六分半堂的人,都曾遭受過他的襲擊,可唯獨少了有橋集團。”

黃蓉皺起了眉,“你是說……他是有橋集團的人。”

她一開始尚不明白,但說到這裡,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是說他是有橋集團的人,他若去刺殺鳩摩智這夥人,就可把有橋集團拖下水來。不過,這好像是極為理想的狀況,缺乏關鍵的可行性。”

李忘塵道,“不,有的,因為我相信有橋集團其實也對蔡京一夥現在的強勢十分不滿,並且尋找登上舞臺的機會,只是目前的局勢難以令兩位小侯爺滿意而已。我同樣相信仇統一定會暗中動作,他雖然曾經擊敗過我,但也被我抓到一些端倪,我或許是世上除開他自己外最瞭解他的人。他一定可以打消兩位小侯爺心中的顧忌。”

黃蓉沉思片刻,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們這番話語含蓄而收斂,但是意思十分豐富,聽在擁有不同資訊量的人都可得到不同的答桉。

在知情者心中,聰明如黃蓉者,能知道李忘塵的意思。

仇統自然和有橋集團沒有關係,李忘塵的一大半話都十分沒有道理,只令兩位小侯爺覺得莫名其妙。但正如李忘塵所言,有橋集團肯定對蔡京一夥的強勢十分反感,只是尚在觀望而已,看看到底誰勝誰負,誰的底牌能做怎樣的事情,他們既做好了繼續蟄伏的準備,也做好了漁翁得利的準備。

在這時候,“仇統隸屬於有橋集團”這訊息大可以傳出去,有橋集團否認與否都沒有相干,最重要是蔡京一夥是否願意相信。

而若李忘塵化身仇統,成功襲擊鳩摩智一夥中的任何一人,既削弱了對方的實力,也會令有橋集團車上干係,因為和他們對蔡京的觀望一樣,蔡京也對這兩位小侯爺以及其後的米蒼穹十分忌憚,否則也不會只是與象鼻塔小小摩擦碰撞。

先散佈謠言,再令仇統入局,這幾乎可形成個不可破解的猜疑鏈:方應看狄青麟知道仇統與自己沒關,但害怕蔡京對自己先下手;蔡京或許想過這是某種陽謀式的陷阱,但他卻知道方應看和狄青麟有可能因害怕自己先下手而對自己下手,所以他當然只能夠先下手。

這是黃蓉在一瞬間領會到的東西。

在這方面聰明一點的,如蕭秋水、王小石等,可體會到一點味道,但說不清楚。再差一步的,段譽郭靖郭大路幾人,則一頭霧水,只知道好似在這局勢下找到了個出路。

至於其他不知道仇統與宋虛身份謎題的人,則又只能看到更淺的意思。

那大抵是,仇統真的是有橋集團之人,宋虛雖然敗在仇統手下,同時也成為仇統的知己,肯定仇統與有橋集團會忍受不住的對當下冒出來的這一夥神秘高手有動作,這象徵著有橋集團徹底加入這場亂局,並且站在蔡京的對立面一方。

而尤其對勝負並非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一段,他們印象當然更加深刻。

這訊息會自然而然的傳出去,既有作為金風細雨樓臥底的顏鶴髮、朱小腰幫助,也有黃蓉的暗中推波助瀾。李忘塵當天說完這番話,訊息在下午就傳遞到蘇夢枕和雷損的桉頭。

而這時候,黃蓉在私下問李忘塵,“計策是好計策,可散佈訊息的壞處就是,對手將知道你會刺殺他們,你若不能刺殺成功,有橋集團也絕看不到參戰的希望,這將是個巨大的考驗。”

李忘塵只說了四個字,“我有信心。”

三天後,身背巨大血色長刀的仇統,站在了臨安府的夜色之中,高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