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沒有完全釋放出自己的殺意和鬥志,因為此刻邀月仍處於和李忘塵的激烈戰鬥之中,雙方在須臾之間的精力全數投注於一點,彼此碰撞和博弈,若有同級別高手傳達意志,邀月一定難以承受,當場慘敗至一塌糊塗。

而這樣的勝利,就不是東方不敗所期望的“風格”和“氣派”。

東方不敗準備出言提醒,她要先制止李忘塵,然後再給予邀月一個恢復的機會,製造一個公平的機會。

而在預想之中,她就很想要試試,能否從此刻一鼓作氣地衝刺,跨越如此距離,一拳將邀月轟敗下去。

“哦?”只是這一次,東方不敗錯了。

她的很多地方,預計得十分精準,這是一個擁有著足夠目光和武學境界的人應當有的判斷。甚至當她錯誤的時候,也只是一個十分微小的地方錯誤了。

如果這個微小的錯誤沒有發生,或許她真的能夠有一個和邀月正面對決,更或許她也真的能夠在一擊之間,將邀月轟敗。

——她的錯誤就是:小看了李忘塵。

“成、住、壞、空。”

李忘塵忽然輕輕一彈手中的長刀,刀鋒發出似琉璃碎冰般的清脆聲響,他長聲漫吟佛家的四劫之說。

以魏無牙一生愛恨情仇而成的一柄“四禪天”,就此支離破碎,碎滅叄仟柒佰萬份,點點滴滴,沒入雲海。

就好像魏無牙的一生從未存在過。

東方不敗一愣,“啊?”

她的如意算盤可全落空了。

遠處的邀月忽然痛苦地尖叫起來,她臉上本已復原的傷口,忽地再度崩潰出血,猛地炸裂。而她全然沒有想到這樣一次的變化,猝不及防之下,渾身上下的氣勢正在拔升至頂峰途中,便受到如此巨大影響,當場形成一個不可以被忽略的破綻。

就好像是本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大河,忽然大量地注入了旁邊的支系。

就好像是橫貫蒼穹的列缺霹靂,忽然斷成了兩截。

在這樣一種忽然之中,李忘塵動了。

他一動,就取得了勝利。

……

邀月昏迷了,昏迷過去的她臉上仍帶著一道傷疤,那傷疤自上而下,將她整張面孔分割開來,臉上面板和肌肉的走向,也跟隨著傷疤有一定扭曲,但這種扭曲居然也並非傷及她的美豔,反而更增添了一絲危險的綺麗美感。

甚至細細看去,這刀疤居然早已結痂生繭,彷彿並不是剛剛裂開的一種傷勢,而是持之以恆、長久以來,自邀月一出生便伴隨著她產生,成為她面孔上骨肉皮生長的一部分因素。

李忘塵站在她的面前,靜默看著這一敗塗地的移花宮主,體會著一種因果輪轉、陰陽變化的荒誕感覺。

“精彩,邀月在你面前,僅僅走到第三個回合。”

東方不敗揹負雙手,悄無聲息之間已走了過來,擁有著葵花寶典掌控“摩擦力”之精妙,她去往天上地下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為人覺察,“你的刀法精妙,達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地步,竟然連大先天人的恢復能力也能夠抑制——嘿,就是我也只能用強橫力量將其消耗,能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嗎?”

李忘塵道,“大先天強者的恢復力如何強橫也好,也不會讓自己長出三條手臂,因為在其固有觀念之中,其恢復的終點是一個模板,一個‘原來的自己’,若斷了手,也只會恢復到兩隻手便止步。而嚴格來說,我沒有限制她的恢復能力,我只是修改和欺騙了她的肉體,讓她的肉身認為‘原來的自己’就有著這樣一道刀疤。”

這匪夷所思的話語,若說給旁人聽去,一定令人一頭霧水。不只是李忘塵的方法玄奇奧妙,就是被他破解的邀月奇功,也超越常人所認知的武學範疇。

東方不敗卻能夠懂得,她雙眼發光,“原來如此,邀月可輸得冤枉。其實恢復力止步於此,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但她面臨你這如此強敵,忽然發現自己最擅長的肉身出了問題,分心之下,就在一招間有了成敗。嘿,你可真是能帶給我巨大驚喜,但我看來,這樣的招式只怕並非每次都能夠輕易做成?”

“沒錯,東方教主的武學智慧果然莫測。”李忘塵笑道,“我的刀法緣自佛門,有因果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