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頗為不好意思,有點面紅耳赤。但一時之間,腰似乎直了一些,腦袋也上揚了一些,雖已是華山掌門、五嶽盟主,多為老重持成,但劍中之神四個大字,無疑是其心中多年所想多年所念,現在也與有榮焉,十分得意。

風清揚一聽,卻笑得更加狂放,直至令狐沖羞紅了臉,便知道說的並非自己,“衝兒你有此意向,是了不得。但你現在還差了許多,若非昔日李忘塵那小子指點你的劍法道路,你到現在還未能成器。你是須得有特殊條件,特殊道路,方能成才,但世上有些人天生貴不可言,練了劍法如同說話抬手,直入九霄之上,這種人方能真正稱得上劍中之神!”

令狐沖被他說的漸漸失神,想象有這樣一個了不得人物,任何劍法一旦到了他的手中,便如臂使指,這樣的人的確可稱得上劍中之神了。他身為劍客,自然對其好奇無比。

令狐沖問道,“那到底是誰,太師叔祖,您就別賣關子了!”

風清揚高聲道,“正是創立獨孤九劍的那位前輩。”

令狐沖渾身一震,失聲道,“是獨孤求敗老前輩?是了是了,能創立獨孤九劍,破天下刀槍劍戟氣者,怎不能稱得上劍中之神?原來太師叔祖多年以來,是去尋到了這位老前輩,只是獨孤前輩竟已來到了華山,我怎麼不知曉?”

風清揚道,“你本該知曉,只是慧眼難識英雄,獨孤前輩與你會面,你卻尚未可知。”

令狐沖卻越聽越不明白,“太師叔祖這話何意,我實在是……等等,是那少年人?他就是獨孤九劍的創始人,獨孤老前輩?”

風清揚道,“是耶非耶。他的確是獨孤前輩沒錯,卻唯獨不該有個‘老’字,世上的確有練武返老還童之輩,獨孤前輩卻不在其中,他看似十七八歲,實則也是十七八歲,當年我偶得獨孤九劍秘籍,實乃他八歲時候來到華山之巔遊玩,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領悟罷了。”

……

獨孤求敗在石頭上伸了個懶腰,午後的太陽照得他渾身舒坦,他嘴裡叼著根草莖,一身布衣,像是個山裡的野小子。沒人知道他出身自昔年大隋四大門閥之一的獨孤閥,但那已經是過往雲煙,他現在也不過是個會兩手劍法的年輕人而已,當年上了華山,有所領悟,留下的一卷武學,卻得了個好乖巧的徒兒,今日再上華山,感覺便別樣不同。

他是獨孤閥的子孫,卻天生於劍有貴不可言的領悟,他沒有打過人、殺過人,卻無師自通於劍的打法殺法,他為世人所不知,也不屑於知曉世人,他就是獨孤求敗。

“武道大會,倒也是有趣。”獨孤求敗咬著嘴角一根草莖,時不時咀嚼一二,“鳳祖婆婆說我是劍中貴胃帝皇,但我還沒有怎麼與人動過手。她叫我求敗,實則卻沒勝過幾次,世人不知曉我的名頭,卻叫什麼謝曉峰、西門吹雪、燕南天做劍神神劍的,十分可笑。正是這場武道大會,叫他們知曉真正神劍。”

剛剛想到這裡,卻見到遠山之上,匆匆來了兩人,正是風清揚和令狐沖。

“前輩,我來了。”風清揚這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平日裡清高傲慢,但來到了獨孤求敗這個少年面前,居然是恭恭敬敬的,“我與衝兒已說了來意,他與武道大會的舉辦者,那叫做李忘塵的十分交好,為咱們謀一個位置,實屬不難。”

獨孤求敗看向令狐沖,令狐沖也暗暗觀察著他,然後見到獨孤求敗咧嘴一笑,極具少年氣質的打了個招呼。

其實獨孤求敗並不是個十分英俊之人,他看上去普普通通,還帶著些許鄉下小子的純樸,若要讓人相信這是個絕世劍客,實在十分困難。令狐沖知道風清揚不會騙他,方才如此恭敬,但此前他以為獨孤求敗是風清揚的弟子,對他就沒這麼用心了。

獨孤求敗收回了針對令狐沖的目光,他天生為劍法而生,能看出一個人是否適合劍,令狐沖尚算得上璞玉,卻不如何珍貴,便起了身,“那就走吧。”

來到山門,便是一座馬車,獨孤求敗進了馬車之後,由風清揚驅趕馬匹,慢慢下了官道。

這少年坐在車上,老人為少年趕車的畫面,成為令狐沖永恆難忘的一刻。

而當令狐衝相遇獨孤求敗的同時,另一邊的林平之,也來到洞庭湖畔的一座小屋,見到了一個深藏在黑暗中的人。

只見到此人身形雄偉,面貌粗獷豪雄,臉目醜陋,一對黃睛似醒還醉,腰間繫著長達四尺九寸的長劍,頭髮和指掌都比一般人來得纖細,手比普通人長了最少二至四寸。

他正是覆雨劍,浪翻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