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一幕好似夢幻,似乎並沒有發生過。

巨大的山峰般的長刀如其忽然出現般,又忽然消失。舉目看去,泰山仍是那個泰山。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有些駭人事蹟的確發生過,是那般的真實無虛。

直到數個呼吸,已攀山數百丈後,走在一條無人山道之上,憐星忽然掙脫了李忘塵的手。

原來剛才在無意之間,兩個人已經牽上了手。

此時此刻她已滿臉通紅,無關羞澀,只是愧疚,因為自己的一時賭氣,已暴露了李忘塵的巨大底牌。

就算憐星再如何天真爛漫、不諳世事,在近期的相處,亦能感覺到李忘塵即將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放任邀月的變強與此事有關,解救自己同樣與此事有關。她從未從李忘塵的口裡聽過點滴相關事宜,卻可旁敲側擊察言觀色,知曉到其中隱藏著什麼利害關係。

所以,她做了錯事。

憐星以一種做了錯事的態度,攔住了李忘塵的去向。她瞪大了眼睛,臉上發紅,“小李,我,我,我……”

李忘塵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牽她手的事情給人家惹怒了,“你要幹嘛?”

“我對不起你啊。”憐星說,一邊說還一邊把臉靠得賊近,“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做,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咱們是好朋友啊好朋友,你千萬別生我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忘塵卻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著憐星。

憐星更加著急了,她慌亂無比,伸手去牽李忘塵的衣角,“你原諒我好不好嘛,你怎麼能這麼絕情呢,我都和姐姐關係尷尬了,這世上也就你這麼個朋友了……”

李忘塵仍不說話,只是往前走著。

他往前走,憐星也跟著過去,一邊跟著一邊辯解,但她平日裡何曾哀求過別人?就算是對著一向尊敬加害怕的邀月,也是安安靜靜地受困於人,絕無半點求饒的意思。

這次若不是實在自己做錯了,憐星實在也不願意向人哀求什麼。

但正因如此,她的哀求才這般的毫無技巧,來來回回都是那麼幾句話:強調自己不是故意的,強調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願意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云云……

只是說著說著,她終於發現李忘塵好似石頭一般,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終於是忍將不住,也不繼續跟著李忘塵了,只是當場大叫一聲,眼角溢位淚水來了,眼看就要哇哇大哭。

看到這副模樣,李忘塵可不敢再玩,趕緊道,“哎哎哎,我原諒你了。”

哭聲頓止。

兩眼發紅的憐星似梨花帶雨般的動人,足以令世上任何男人為之心神動搖,只是這幅窩囊模樣又足以把她的姐姐邀月給氣死。她看向李忘塵時,李忘塵也苦笑道,“你這麼看我,實在令我有種負罪感覺。”

憐星眼睛一亮,“是、是我錯了嘛……你能原諒我嗎?”

“當然不能。”李忘塵說,“因為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

也幸好他這話說得夠快,因而才能欣賞到憐星在一個呼吸間的精彩變臉。她先是失望得半死不活,而隨後又有希望得像是整張臉都在發光,短短時間內便體會到什麼叫欲仙欲死,等到反應過來,仍奇怪地看著李忘塵,“騙人,你剛才明明對我愛答不理。”

李忘塵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吧,“我一開始在想怎麼處理這事兒,但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大事,和接下來山上那些人說話,也遲早該展現出點東西才有話語權,是斬鐵草還是其他根本無所謂……”

憐星又瞪大了眼睛,李忘塵這曾經在她眼中受庇護的傢伙,現在已完全令她琢磨不透了,“你還有其他‘東西’?”

李忘塵可不接這話,“所以一開始對你我是有所忽視,但隨後嘛……嘿嘿,你說你對不起我之後,我就有點壞心思了。”李忘塵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著急的樣子而已。”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已做好了捱打捱罵的準備,但這確實是自己的惡作劇心態。

事實上也是這樣,本來李忘塵的心情不能說太好,但看到憐星著急又臉紅,臉紅又眼紅後,他還是多多少少快活了一些。

當然,這是拿人家當樂子,耍開心了,李忘塵也任打任罵,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是出乎他預料的是,的確在一瞬間,憐星的臉色非常精彩,眼中是又急又怒又氣的光彩,但隨後這一切都收斂了起來,她很是平靜地看了李忘塵一眼,“原來是這樣啊,真拿你沒辦法,以後不準這樣了。”

她說完這番話,就越過了李忘塵,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