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自我毀滅(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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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有!
“四個人麼?”關七喃喃自語,似小孩兒盤算今日飯錢能餘下多少去玩,“若再加上慕容博,米蒼穹,朱俠武……”
水母陰姬嘆息道,“這也是我們青龍會中一半的實力,若非關七聖尊之威名,實在難以見到如此眾多的高手。當得知此事,本宮自己也十分好奇,關七聖面對吾輩合擊,到底是生是死,能勝能敗!”
一個人接過了話茬,“以我看來,當然是敗,但不死。”
這是個蒼老但平穩的聲音,令人想到一碗滿滿當當的水,水平面與碗邊齊高,甚至微微超出,但是不管怎麼移動怎麼玩耍,都不會溢位哪怕一滴。
一個黑衣罩身的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水母陰姬的身旁。
他的出現,像是從水母陰姬那水形的身體中不斷溢散出來的水汽給匯聚出來,水汽在匯聚的過程中轉變為黑色的氣息,形成了他一襲漆黑的長衣。
李忘塵心頭一驚,因為在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時,他渾身上下的內力忽然動盪起來。
那種動盪,就好像是相對於這個人而言,他是個不穩定的存在。但他本身並沒有任何改變,而是遭遇到了一種“對比”“凸顯”與“映襯”,令李忘塵覺得分外的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甚至是卑劣的。
李忘塵遙望著半空中的黑衣人,打從心底油然而生出奇異的情感,好像是自慚形穢般的感受,是一朵尚未盛開的花看到了已怒放的花,是沒長出羽翼的鳥兒看著高飛的雄鷹,是一副殘破的畫看到了國士無雙的名品。
黑衣人沒有露出半點面容,半寸肌膚,甚至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卻令李忘塵感到一種渾然天成的完美無瑕。
在這種感受下,李忘塵瞬間想到了自己一切的不完美。
他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站在這裡,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天之驕子,自己不過是靠著系統才能有如今成就,即使如此也是他們彈指可滅的弱小蟲豸。若非系統給予機遇,他更早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死得一文不值。
他又想到了人間行走,人間行走簡直是比系統更加可怕的東西,幫他度過太多太多難關,不是人間行走而換做任何一種其他第六識,自己都有可能早就死在臨安府。
他還想到了李尋歡,其實李尋歡給他的幫助,比前兩者都大,但如果自己的叔叔不是李尋歡而是任何一個人,自己也早就死了。
還有江楓,若非江楓有燕南天贈予的玉劍,任我行也早就把自己殺了。
還有楚留香和陸小鳳,如果不是他們,華山的時候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原隨雲……
種種心緒,重重回想,一下一下撞在李忘塵的腦子裡,幾乎在剎那之間形成千濤百浪,打得李忘塵心潮跌宕起伏,似風暴席捲肆虐的汪洋大海,沒個停歇的時候,更在每時每刻都往壞處發展。
任何人生存在這世上,都該有個生存的支柱,就像許多忠心耿耿的僕人,一輩子也不過為別人而活一次,人們將其冠以愚忠二字,卻大大將生命當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其實生命之中,哪怕抓住一點再微不足道的東西,也是十足珍貴,不容任何人玷汙的。
人就是為了這點東西而活的,可以將其稱之為信仰,也可以將其稱之為信念,有時候一個忠心的人不是忠心他人,而是忠心自己,忠於自己的愛與恨,也忠於自己的選擇。
李忘塵也一向如此忠於自身,他不是任何人的奴僕,卻以真心遵循著某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確實存在著的信條和答案。
在這種前提下,才能確定“自我”。
如果終有一日他質疑了這些信條和答案,也就象徵著他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虛幻——更嚴重來說,當他推翻過去的自己,過去的李忘塵也被人所殺!
“有點意思。”目光從呆滯的李忘塵身上收回,關七看向那黑衣人道,“你的武功與他同源,這是昔日阿修羅魔教的武功?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嘿,你就是公子羽?”
黑衣人笑道,“雕蟲小技而已,不知道關七聖有沒有把玩過木工匠具,其實人就是天地陰陽之間最大最精妙的一個玩意兒,人與人的爭鬥是笑話,只有將人當做一種器具,才能真正找到人的弱點,就好像找到一個關鍵的按鈕,一按下去,這個器具立馬就壞掉了。當然,說到底還是以強凌弱,在下給同道的小輩打個招呼而已,若以關七聖之境界出手,自然可保住他的性命。”
關七無所謂道,“我是答應過他一件事情,那就是保護他的性命。但你的說法我並不贊同,以同樣根源的武功去感染他,常人會說是洗腦,是抹除過去,是殺死了他,但我又怎會在意這種事情?前一個李忘塵我喜歡,後一個李忘塵我也不討厭,他一直都是李忘塵,怎會忽然死了又忽然活了?就是他忽然間想要殺掉世上一切人,只要他自己承認,李忘塵也仍是李忘塵,他的‘自己’不是仍在麼?”
公子羽愕然,沉吟片刻,才嘆了口氣,“關七聖這樣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自由自在,從心所欲不逾矩。”
關七卻忽然笑了,“前提是你真能勝過他,抹除他。”
公子羽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然動作一頓,從鼻子裡面哼出一個聲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