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天下群雄視作野獸的元十三限沉默了許久之後道,“沒錯,若是關七真能出世幫你,整個臨安府沒有人有資格成為你的敵人。但前提是你能找到關七,並且關七願意為你效命——嘿,你真能叫一個瘋子為你做些什麼事情?”

李忘塵道,“不是效命,而是求助,我手中掌握一定資訊,有把握令關七從不清晰的迷思中稍微清醒,至少應該不是我的敵人吧?”

元十三限冷冷道,“……你這個‘吧’,就十分危險。”

李忘塵道,“什麼危險不危險的,我的兄弟朋友都在叔父手中,我的仇敵正等著我橫死街頭,我名義上的盟友隨時準備給我兩刀,整個臨安府都在害我,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其實我之前留下了這道準備,的確是想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但現在偏偏就是那萬不得已的時候!”

元十三限嘆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你這平日裡看來總能保持冷靜的小子,居然還有些瘋性。”

李忘塵苦笑道,“我這一年時光的經歷,精彩至一時難以言說,若用文字描述,該是接近一百萬字的傳奇故事。老實說,在這其中我已賭過很多次了,上天卷顧我給了我存活至今的幸運,但人生在世,能把握在手的東西真的很少很少,我若是賭輸了,其實也問心無愧,這邊罷了。”

元十三限愣了一愣,冷聲道,“你一個小傢伙,講什麼人生的大道理?”

李忘塵笑道,“若是和別人講,我一定不說這些大道理,但這不正是前輩你甘之如飴的寶貴糧食麼?我這是在照顧你呢。”

元十三限大概無法接受自己在某種意義上被李忘塵教導著,他扯開話題,“你有把握控制關七,這聽來是個天方夜譚,但就是假設你真有這樣的能耐,你仍需要先找到關七的資訊。這傢伙失蹤二十餘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算是我與諸葛的後輩,曾經並不入眼,但被雷陣雨弄至走火入魔之後,似打通了某種關竅,武功是一日勝過一日,從僅有數次的顯露痕跡來看,我不得不承認他是臨安府第一高手,但即使是我也始終難以找到他的所在。”

李忘塵道,“他被困住了。”

元十三限震驚道,“誰能困住他?”

李忘塵悠然道,“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好幾個組織的通力合作,讓這頭武道中的戰神、武學中的瘋魔沉寂下來,這其中也許有情情愛愛之類的東西,也許有一些符咒、巫蠱、點穴、毒術,有內有外,簡直像是整個世界都要他渾渾噩噩。總之,我想我的兩位親愛盟友應該知曉他的所在。”

接著他講述了迷天盟的構成,大聖主、二聖主屬於金風細雨樓,三聖主、四聖主屬於六分半堂,五聖主、六聖主屬於有橋集團,昔日的迷天七聖被三大勢力滲透清楚,最終的七聖主關七也就成了個傀儡。

關七的受制應當有三大勢力共同的意思,畢竟他武功太高,有這樣一個人壓著,可令幾大勢力都一輩子抬不起頭,只有關七倒了才有他們起來的機會。

當然,同為摻和一手的勢力,三者影響力各自有限,這根據三方勢力佔據的位置即可知曉。迷天盟的位置於常理不合,是大聖主地位最低,七聖主地位最高,所以金風細雨樓應當僅有知情權,六分半堂則有一定的干涉力量,但關七根本上仍握於有橋集團的手中,整個臨安府最有可能知道關七位置的,一定就是方應看、狄青麟和米蒼穹三人。

但就是方應看、狄青麟和米蒼穹三人,也一定僅能手握關七,而無法掌控關七。

沒有人能掌控關七。

唯一可干擾到關七意志的,就是關七的親生女兒雷純。

這本來是雷損暗藏多年的一手,卻被莫名其妙知情的李忘塵截胡。現在有橋集團知道關七的位置而控制不了這戰神,李忘塵擁有控制這戰神的能耐卻不知道關七的位置,他們就好似兩塊殘缺的玉,李忘塵現在就要令這碎玉重圓。

這計劃不足為外人道也,其中的資訊完全來自於李忘塵前世為而挨的板子。

元十三限自然不懂李忘塵為何能如此自信,不無擔憂的道,“老實說,我覺得你這一席話語好像並不具備一定說服力,關七是個危險人物,我只勸你千萬不可過度自信,到時候弄巧成拙。”

李忘塵卻道,“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元十三限疑惑道,“嗯,什麼事情?”

李忘塵道,“我從前輩的話裡面聽出來一些失望的意思,前輩之所以這時候出來,不是在妄想著我會向你磕頭求救吧?結果一聽我還是另有法子,你就半信半疑,拐著彎兒點撥我了?”

“……你放屁!”

“真的是放屁嗎?”李忘塵裝模作樣的在鼻子前揮了揮手,“我的嗅覺可聞到方圓數十丈內的氣味,怎麼連一丁點屁臭都聞不到呢?”

“……”

那邊卻沒有回答。

“前輩,你走了?”

仍是沒有回答。

接下來李忘塵再怎麼問,那邊都沒有回答了,不管他的嗅覺如何靈敏,感知如何精確,都無法知道元十三限在或是不在。

他只好權當做元十三限給自己氣走了,轉頭翻身上了床,在入睡的前一刻又想了想,對窗外說,“我就當前輩你還留在這兒吧,該笑的雖笑過了,我還沒有忘掉前輩殺死諸葛先生之事。老實說我並不恨你,那是你們的糾葛,但該做的事情要做,我不願意欠著前輩,因欠著前輩就像是對不起諸葛先生一般,所以我永遠不會向前輩求助的,我遲早也會向前輩挑戰的,那一天不會太遠,絕對不會。”

他說完這番話,正想要睡覺,窗外忽然再度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說了,我不是元十三限。”

“啊,是是是。”李忘塵笑了笑,將被子蒙過腦袋,“晚安了,不是元十三限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