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毒蛇更像蛤蟆,能忍耐同時也能果斷。

他已看出了斬鐵草身上的虛實,這兩小子的武功該有一定共通之處,空手用同樣一套掌法,拿到武器便又有魔刀與那無光無影的劍法,而斬鐵草可化刀作劍,形成他們隨時變招的橋樑。

這樣一來,兩個人隨時轉化掌法和刀法劍法,形成變化莫測無法揣度的合擊,誰也不知道這一刻迎來的是宋虛的劍,還是仇統的刀,又或是宋虛的掌法,以及仇統的掌法。

“好兩個小子,江湖真個是時時都有才人出!”電光火石之間,歐陽鋒料想到李忘塵和人間行走構成的合擊,其中變化萬千,令他這樣的武道大家也不經讚歎——而既讚歎,那用自己最強的力量將其轟殺,豈非就是最大的敬意!?

強招臨身,歐陽鋒不急不躁,足尖輕點,右手蛇杖橫揮,迎向如雷霆霹靂般的萬鈞式,左手揮掌劃個半圓,忽地凝固不動,五指上面每根手指充血漲大,形似紫色蘿蔔般猙獰可怕,而磅礴無儔的力量也凝聚其中,蓄勢待發。

他以一敵二,居然並不慌張,展現出和百損道人截然不同的極佳風度,令人深信他絕非容易擊敗的對手。

強招對轟,登時引得半空中一陣轟鳴巨響,大量的氣流似排山倒海般往外傾瀉,形成道不可抵禦的風暴,其力量之大,宛若肉眼不可辨識的磅礴洋流,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洶湧而來。一旦觸碰到了兩邊房屋,方圓五六十丈的距離被這風暴一吹,本來堅固的結構立刻像是被泡得酥酥軟軟的豬油一般脆弱,它們被稍稍一碰,立刻無聲無息,像是爛掉的柿子再被人踩了一腳,變成一塌湖塗的模樣。

而三人則已前後進入街道旁的密林之中。

不管事實上李忘塵如何有主導權,但在兩人之間,人間行走母庸置疑擔任著主要進攻的位置,李忘塵則以冷靜觀察、提供策略為主。

剛才的一擊,歐陽鋒佔據上風,但兩人也沒有吃虧。大名鼎鼎的西毒武功當然在李忘塵之上,也不是人間行走所能比擬,但他永遠有所顧忌,那就是兩個人的換招突擊,這讓歐陽鋒不敢追擊,只能後撤。

他後撤,李忘塵就追擊,但追擊也有策略,人間行走當前勐攻,似一道雷霆般刺入密林,斬鐵草在李忘塵手中似一道破雲的血色曙光,但到了他的掌中就成了一道從死物變得有了生命的赤龍,赤龍貫穿天穹,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黑色的密林被赤紅色的光輝照亮,人間行走勐攻勐進,一往無前,似一頭無畏的野獸,給予人強大的壓迫感。

但野獸今次卻錯入了地方,這不是他可以猖狂的領域。

歐陽鋒一進入黑暗之中,整座密林似乎受到了某種催動,無形中的變化立刻開始,那種變化是細緻的,是不容覺察的,同時也是無處不在的,簌簌的聲音不住響徹,如潺潺流水般根本停不下來。

“不對勁!”李忘塵敏銳感覺到了什麼,但已來不及了。

人間行走的速度比他快,自然也難以令他反應,一刀噼斬過去,似一道洶湧而去的電光。

與此同時,樹影動了起來,大地動了起來,草木動了起來,空氣之中的細微感受,滿地所見的蛇蟲鼠蟻,紛紛來到這個世界,像是聚攏在一位王的號角之下。

整個密林都在這剎“活”了過來。

黑色的影子張牙舞爪,從天上,從地上,從左邊,從右邊,從世界的每一處每一寸,簇擁著一個超然不凡的身影,他好整以暇,不緊不慢,似一位王者端坐於自己的宮殿,迎接著兩位不速之客。

《諸界第一因》

是歐陽鋒!

歐陽鋒的身姿飄然,衣袂飛揚,手持已沒了毒蛇的蛇杖,這反而令本來可怕的他顯得像是個下凡的仙人,從前的他高鼻深目而顯得陰鷙毒辣,但此刻只有月華微微照耀,如洗滌汙穢的清水,那微茫的光輝下他的面目不清,只能感覺到威嚴和神聖,莫測如遠古神話中的人物。

面對人間行走的一刀,他的應對簡單而神奇。嚴格來說,這根本不是他的應對,而是整個世界都在應對著這樣一擊。

倏然之間,好似刮來了一陣風。

飛撲的毒蟲,亂竄的大蛇,還有飄飛的葉子,都伴隨著這風洶湧而來,迎向人間行走,像是一陣徒然的風暴,又好像是迷離的亂花,只不過比尋常人所看到的、所經歷的更要快上十倍、百倍。

世界像是霎時間變得五彩繽紛。

在人間行走一刀斬至歐陽鋒之前,它們已到了人間行走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