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應顫抖的同時,李忘塵能感覺到斬鐵草的意志,它驅策著李忘塵與雷損拼上一拼鬥上一斗,蓋因它同不應一般都是魔刀,同樣都有魔性,一山不容二虎,它絕不允許世上有另一柄魔刀。

這似乎是兵器不該有的“自尊”。

對很多人而言,自尊其實是種無聊的東西,但李忘塵同樣感覺到,若能將不應折斷吃下,自己不僅可以享用一頓大餐,更可為斬鐵草提供長足進步,令它成功渡過心部階段,往下一個階段魔部發展。

若能成功,斬鐵草的異能將會從小三合程度,發展至大三合程度。

這令李忘塵十分心動。

不過老實說,其實連斬鐵草都弄不明白李忘塵和人間行走的關係,李忘塵時常以老爹和乖仔比喻一人一刀的關係,但現在斬鐵草會驚訝發現自己有兩個老爹,後面那個明明是忽然冒出來的一個傢伙,卻比親爹更將自己運用得更妙更好。

就算阿修羅魔教的鑄刀之法已足夠駭人聽聞,但遇上了李忘塵前所未有的“第六識”人間行走,也是小巫見大巫般的蒙圈。

幸好斬鐵草不會說話,所以它的迷惑表現得像是頭小貓小狗,有病急亂投醫的趨勢。而李忘塵也可接收到兩個方向的“訊號”:斬鐵草向李忘塵請求去殺死雷損奪取不應,激烈萬分亢奮無比,同時也暗戳戳向人間行走傳達同樣的哀求,更似有討好的意味。

這行動裡面,似乎能表達出某種冷靜與聰慧,那是一種只有人才有的冷靜與聰慧。

嘿,雙重保險,尋找備胎,曲意迎逢……乖仔,這數月所殺的高手之血,已令你這魔刀是越來越像“人”了。

李忘塵懶得搭理這自作聰明的東西,現在的局勢早已確定,雖然他也眼饞不應,但雷損由蘇夢枕處理,是當下最好情況。

而另一邊的狄飛驚也可由楊無邪應付。

至於自己和人間行走嘛,自然就該去面對敵方最強也最重量級的一位人物了——念頭到了這裡,李忘塵倏然轉頭看去,直刺遠方,對準了雷損身後的歐陽鋒。

歐陽鋒目光一閃,也和李忘塵對上。

同時也並未忘掉李忘塵身後又高又大,已從此前雷損和狄飛驚偷襲之下緩過氣神、恢復狀態的仇統。

這兩個臨安府相傳的死敵,現在正一前一後,在無言之中形成極有默契的配合,兩人本身的武功不差,都有小三合得二水平,而隱隱之中的氣質暗合、互相彌補之處,更令歐陽鋒如芒刺背,十分不安。

——他不得不相信,昔日百損道人就死在這不安之中。

如此一來,四對三,都等若是挑選好了自己對應的對手,接下來的任何話也算是多餘,只用拳頭說話就足夠了。

這是幾乎同時升起在七人心底的一句話。

當這番話出現的時刻,他們就已經動了。

蘇夢枕和雷損直接正面撞上,他們武功不弱,輕功居然更不弱,兩人似兩道閃電般一撞,然後直衝天空,緋紅色的刀光與黑紅色的刀光糾纏成不分彼此的一片,似撕裂黑夜的一道閃電。

只不過這閃電並非從天空噼向地面,而是反由大地刺向蒼穹。

這臨安府多年來的兩大黑道巨頭,今天總算到了一個你廝殺我,我廝殺你的境地,他們拋開了權力地位、局勢好壞、各種顧忌,在這一刻僅以彼此的強或彼此的弱而定下勝負生死。

酣暢淋漓的心讓兩人的戰鬥在最初那一刻即推至最高潮!

蘇夢枕和雷損的動作像是訊號,狄飛驚緊隨其後的想要幫助,但身影剛剛一動,卻在中途被楊無邪攔截。

楊無邪出刀然後收刀,沒人看見他的刀在哪裡,只瞧見一片袖袍潑灑出似水似月光的一連串光芒,光芒一閃而逝,重新還原成一截平平無奇的袖袍,而狄飛驚已低著頭退避三舍。

他要逃,楊無邪即追,他逃向密林的深處,似鳥兒回飛又好像是魚兒暢遊,但楊無邪始終如影隨形的跟著狄飛驚,糾纏不止。

狄飛驚無疑比楊無邪強大,若非是修習大慈大悲棄子擒拿手,他的脖子也不會被折斷,付出如此重要的代價,他當然不能不比楊無邪強。

但正因為他的強大,所以現在是他逃而楊無邪追擊。

這其中有相當複雜的道理,即狄飛驚強於楊無邪,他當然想要參與到蘇夢枕與雷損一戰之中,進行助力,若他被楊無邪糾纏住了,這份強起不到作用,便等於是浪費。所以他雖強,卻要擺脫,楊無邪雖弱,卻要追擊。

這兩隊主僕、兄弟、夥伴、朋友乍分,而原地卻留下三人不動。

李忘塵、人間行走,歐陽鋒,他們並沒有動作。

他們只不過是在對視。

對視是尋找對方的薄弱之處,也是防止自己的薄弱之處為對方所發現。

他們和蘇夢枕雷損不同,蘇雷二人明爭暗鬥了不知道多少年,這一戰既是形勢所迫,也是他們等待許久的一戰,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這一戰,也不知道這一戰到底誰取勝的把握更大,所以他們只能夠做足準備,做到即使不知道如何取勝,但同時也自信不會失敗的程度。

他們和楊無邪狄飛驚也不同,楊無邪狄飛驚看似你死我活的爭鬥著,其實彼此的心意都牽扯在各自的領袖身上,他們不會拼殺不會拼死,因為他們其實已做好了一種最壞的打算,就是當蘇夢枕或雷損其中一人死去後,剩下的便要去以命換命,將生還而必然重創的另一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