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意不想和他糾纏下去,淡淡說了一句,“那就隨你。”

他便不瞧圓心,向著為首的紅巾漢子說道:“還請施主回去告知令師,皇圖霸業,俱是塵土。他不是祖師,圓意也不再是普法。念著昔年情分,圓意唯有晨昏唸誦三遍經文,禱祝令師安康清健。”

他語意堅決,實是無可動搖。

為首的紅巾漢子知他曾是本教的大人物,一身業藝,未必在乃師之下。何況他剛才那點小心思,怕也被這位素昧平生的師叔看穿,知道終是無可奈何。

他抱拳一禮,“普法師叔,我師說過,如果我等請你不來,他會親自來摩訶寺尋你。”

圓意輕輕一嘆,知曉他這位大師兄,雖然野心勃勃,可一身業藝,深得彭祖師真傳。他若萊摩訶寺,怕是難以善了。

屆時頂多不過一死以謝。

其實若是彭祖師再生,哪怕千山萬水,他也會前去侍奉,只為那虛無縹緲的理想國度的建立。

可這位大師兄,僅是為了以彌勒教義聚集百姓,成就自己的皇圖霸業,與彭祖師的本意背道而馳。

對方想讓他下山幫忙,圓意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沈墨說得對,若改朝換代,還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說到底逃不過八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也曾問過沈墨,可有真正的救世之法。

沈墨回他,“救世之法倒是有的,乃是六字真言。不過已非一般的英雄豪傑能為之,須得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且做到真正的天下為公,方能勉強為之。即使做到,也只是‘窯頭土坯’,一朝風雨磅礴,必然垮掉。除非做成那事的人,長生不朽,且不改初心,方可有始有終。”

說完這番話,沈墨更是深深嘆息,“唯有長生,才有達成任何願望的可能。”

從那時起,圓意深深覺得,世間可以無圓意,但不能無沈墨。

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救沈墨。

他覺得這閻浮苦海要改變,缺不得沈墨這樣通透的人。

或許沈墨求長生,本就是有大慈大悲之心,要渡苦海眾生的。

只是那六字真言到底是什麼,沈墨並未告知圓意。

他起初以為是佛門的六字真言,只是參悟多年後,覺得多半不是。只是存著一片救世慈悲之心,反倒是藉此無意中練成高深佛法,使得住持對他更是青睞有加,力排眾議,也要圓意這半路出家的和尚,成為摩訶寺下一任住持。

摩訶寺住持襟懷廣大,明知嶗山上清宮送他來摩訶寺,乃是有意探清摩訶寺虛實,卻也因憐惜圓意頗有慧根,對他向來優容有加。

只是住持這等高人,竟然和行事詭秘的幽冥教頗有牽扯,著實令圓意百思不得其解。

三名紅巾漢子隨即下山,圓意隨著圓心迴轉摩訶寺。

圓心見圓意戴著鐐銬鐵鏈,擔著一對裝滿水的鐵桶,有意為難他。這摩訶寺山道險僻,有好幾段路一人過,都顯得太窄。

稍不注意失足,就得跌落山崖。

是以寺中僧人,除非輕功有成,否則上山下山,寧願多繞十數里地,走後山下去,如要進城,還得再繞山走上半圍。

圓心在險僻的山道走得頗急,並不時開口催促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