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讚道:“我觀場中這些道長,皆是一時人傑。龍虎山當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教,好生興旺。”

清塵子微笑:“貧道些師兄弟原本當不起蘇公子這般謬讚,只是今後卻也當得起。”

沈墨微微一奇,“此話怎講?”

清塵子含笑:“蘇公子家學淵源,自然清楚我龍虎山鎮壓了一百零八頭邪魔鬼物,正合天罡地煞之數。”

沈墨心中凜然, 他猜到了一點眉目,面色仍是帶著一分疑惑:“不錯,但我還是不解道長之意。”

清塵子:“貧道瞧得出蘇公子一心仙道,否則也不會涉獵那麼多佛道儒三家的精義。難怪蘇公子沒有想到。此事也不是秘密,如今天下異變,仙道退, 鬼道進。貧道這一百零八位師兄弟已經準備踏入鬼神之道, 與那一百零八頭邪魔鬼物共生, 修成神將。”

沈墨暗道果然。

龍虎山如果成功,那麼等於擁有一百零八名神將,哪怕九成九的神將不及真正的煉神,但是戰力也不會相去太遠,如此可怕的力量掌握在手中,自是能輕易左右天下大勢,甚至在大夏傾推之後,選擇明君,成為道門中說一不二的聖地。

說不定龍虎山千百年來,鎮壓一百零八頭邪魔鬼物,就是為了等到如今的時代降臨。

佈局之深遠,世間各派,難以望其項背。

沈墨略作沉吟時,廣場中一百零八名持劍道士齊齊拔劍,引動氣機,口中唸唸有詞: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 當人生門;

仙道貴生, 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 鬼道常自兇;

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唯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這一百零八位道士的高歌聲,如同一百零八條河流,百川匯海,聚集到一處。

沈墨道心生濤,好似有無數澎湃的轟鳴聲出現,瞬息間充斥他所有一切的感知。

剎那間,沈墨猶如怒海狂波中的一葉小舟,在渺茫難測的道心大海中,苦苦支撐。足下的小舟,赫然是一朵黑蓮。

原來道士們高歌之聲,生出一道道降魔之力,彙集在一起,震撼了沈墨藏匿黑蓮的道心。

恐怖的降魔之力,如無邊夜幕在沈墨道心中展開,沈墨的元靈不但在道心大海的洶湧波濤中掙扎, 還彷彿陷入了寂寞虛無的無盡長夜。

未知的恐懼自然而然地誕生, 在道心的無盡夜色,化為不可想象的可怕事物侵襲沈墨的元靈, 好似要將沈墨的元靈拉扯進無盡的深淵,將其元靈貶在九幽最深處,永世不得翻身!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沈墨沒有慌亂,元靈瞬息間變得冰冷至極,他那一刻凝滯固執的求道之念生出,化為一刀,斬破那些未知恐懼所化生的怪物,它們又彷彿阻道的荊棘,在一刀之下,紛紛粉碎。

沈墨的求道執念無比堅決,滅殺一切在他求道之路上的阻礙。不管前路有多麼黑暗崎嶇,都無法阻擋他那冰冷無畏的求道執念。

黑暗亦被一刀斬破,沈墨眼中重現光明。

恐怖高歌聲匯聚的可怕降魔之力,再難以對他的道心造成影響。

誰都不知道,剛才短短片刻,沈墨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道心劫。修道路上的道心劫,就是如此突然被引發,且不講任何道理。

而沈墨破開此劫的關鍵,正是長青子認為會是沈墨缺陷的“凝滯固執”。

這一份缺陷,卻成為沈墨在求道路上披荊斬棘的利刃。

沈墨不是第二個長青子,他只是沈墨。

“蘇公子,你怎麼了?”

清塵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沈墨身上有一道冰冷無情的純粹道氣一閃而逝。

沈墨擺手:“沒事。只是我沒想到龍虎山的道歌聲,居然如此令人振聾發聵,高歌之下,更能使人心中邪祟雜念如冰消瓦解。”

清塵子微笑:“蘇公子有所不知,此道歌非是我龍虎山所創,乃是數千年前大劫中覆滅的蜀山劍宗中的高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