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韓非順著張良好的話說道。

“不,這件事情已經不僅僅只是匪夷所思那麼簡單了。”張良道。

“在年中之時,我曾聽聞,從咸陽派出了大約兩百名醫家弟子,分別進入潁川郡和南陽郡,在鄉野之間開設醫館的事情,當時我不曾將這件事情當作是一回事,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情並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張良說道。

“大王的行為自己有著自己的深意,這些醫館代表著秦國,隨著這些醫館在秦國新佔的土地上鋪開,百姓們就會隨著與醫館的接觸,逐漸理解秦王和秦國對於他們的意義,對於他們來說,韓國與韓王距離他們太遠,而秦王和秦國卻就在他們的面前。”韓非道。

在這個一場風寒都能要了一個人性命的時代,醫館對於底層百姓的意義是什麼,韓非很清楚,隨著由秦國朝廷組建的醫館系統在鄉野之間鋪開,這些不知道朝廷是什麼的百姓就會逐漸明白朝廷的意義。

人心的歸附對於秦國來說,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一旦人心歸於秦,那無論是韓國,還是其它的國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九公子可能看到這位女子現在的情況嗎?”張良遠望著那個忙碌的女子,神色複雜地問道。

他倒不是對那個女子有著什麼想法,兩人之間也不曾有過什麼交集,他此時的震驚只是因為那個女子的身份轉變。

韓非能夠明白張良此時心中的震撼,一個賣笑的青樓女子,一個眼前這般受人尊敬的女人,雖然還是那個人,但兩者之間的區別,可謂是天壤之別。

而為這個女子實現這種蛻變的人,卻不是張開地這般自詡的韓國忠臣,而是秦王和秦國,被他們視之為敵人的人。

如果在秦國連一個青樓女子都能找回自己的價值,得到自己的尊嚴的話,那麼,所謂的復國還有必要嗎?張良不禁在心中對自己這般問道。

第一次,張良對來自祖父的教導,對自己已有的認知,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良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越來越多的村落,他心中曾經自以為的堅持在不斷的崩塌著。

時間進入十二月,在熊啟與韓非的配合之下,潁川郡的救災事宜正式收尾。

雖然在地震之中,有不少人因此失去了生命,但最起碼在秦國官方的力量的救援下,在當地百姓的自救中,讓災後能夠活下去的人都活下去了,而沒有出現那種地震這般天災之後更有人禍的事情。

新鄭城外,圓滿完成人物的韓非就要離開新鄭了,而作為好友,張良自然要出城相送,只不過,送客而來的張良卻帶著一個包裹。

“張良,你這莫非是要隨我一起去秦國不成?”韓非看著一副要出遠門打扮的張良,笑著問道。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秦國了嗎?九公子,你這樣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並被上報上去的話,你項上的這顆腦袋可能就要危險了。”張良順著韓非的話調侃道。

“好吧,是我失言了,那你這是要?”韓非說著指了指張良身後坐騎上的包裹。

“我要去齊國,稷下學宮,照著你原有的路,再走一遍。”張良道。

“稷下學宮?順著我的路,你這是要拜入儒家嗎?”韓非詫異道。

“是,張家祖傳的學問是法家之學的術道,善於權謀,我若是想要超越祖父,只能從術道之中走出去,而儒家就是我的方法。”張良道。

“儒家的學問卻是可以彌補法家之學的缺憾,法家之學的長處也可以彌補儒家之學的缺陷,你若是能夠將兩者融會貫通,日後這個時代必將留下你的名字,我在咸陽等著你。”韓非對張良勉勵道。

“那一天不會太遠的,我們互相道別,互相珍重吧。”張良拱手說道。

“正是,江湖路遠,他日再見。”韓非道。

“他日再見。”

兩個幼年的好友在短暫的相聚之後,再次分別,不久之後,將會再次相見。

嵩山地震之事,對於三川郡的影響,隨著救災事宜的順利進行,被迅速的消弭下去,而嵩山的神異,在羅網的封鎖之下,也不曾掀起太大的波瀾。

隨著墨班的到來,在藉助機關術的情況下,山體之中的屍骸被起出,隨後送往咸陽。

這具屍骸將對秦國,對未來的這個世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沒有人知道,即使是嬴政,也只能在小心謹慎之中嘗試著接觸這些根本不能夠用常理推測的事情。

如此,秦王政八年的時間在最後的波瀾之中平靜的流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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