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是被蔡國棟直接點名免試特許入華乒的,而且直接進入國家一隊,免了從二隊到一隊的升降級考核,可以說殊榮滿滿,作為史上第一個被公開承認的擁有百鍊天賦的球員,他憑藉自己過去一年在乒超賽場上的表現,得到了華乒教練組所有教練的一致認可。

但他今年入隊的日期其實是推遲了的。

原本他應該跟王超和湯圓圓一起過來,但因為一些事情,他選擇請假,直到現在才忙完。

王超在車站接到武力的時候,敏銳的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實際上武力是情緒極度內斂的性格,平時無論打球輸贏還是生活上遇到任何事情都是平平淡淡的態度,他此時的樣子在旁人看來是很正常的,也唯有王超這種跟他相處很久並且感知力超級敏感的人,才能發現他這一點點的不同。

“沒事吧?”王超問他。

武力搖搖頭,想了想,道:“他走了。”

王超一怔,隨後反應過來,他仔細端詳武力,才注意到武力的眼眶其實是微紅的,只是此時兩人所處的地方光線較暗,武力又微微低著頭,所以自己才沒第一時間注意到。

王超拍拍武力的肩膀,輕聲道:“節哀。”

武力自己反倒笑了笑:“沒事,你也知道的,這對我來說反而是種解脫。”

話雖這麼說,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那一絲黯然,還是被王超捕捉到了。

武力的故事其實並不複雜。

早在一年前,王超把武力“拐帶”入黑桃q的時候,其實武力就跟他簡短的說了一下家裡的情況,他那時候想打職業聯賽,迫切的想賺錢,也正是因為家裡出了問題。

簡單地說,武力小時候父母離婚,他被判給了父親,然而父親既是酒鬼也是賭鬼,基本上不回家,偶爾回來也是翻箱倒櫃,把所有能賣的都賣了,最後房子也賣了,所以武力小時候基本上跟孤兒沒什麼區別。

他本身性格堅強獨立,對此並不以為苦,只是跟父親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之外也實在談不上什麼感情,反倒是在一些親戚和鄰居們的接濟下艱難的生存下來。

他最初幾年過得很苦,後來隨著乒乓球天賦的逐漸展露,他先是被體校的老師看中,接著又被市隊看中,就此進入了華國乒乓球的舉國體制培養機制中,跟那個酒**親不再來往,逢年過節別的隊友都要回家團聚,他卻無處可去,多半留在隊中,偶爾會買些禮物回去看望那些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鄰里街坊,卻也通常只是寥寥幾句寒暄就沒了話說,選擇告辭,迅速歸隊,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中。

武力本來以為自己跟父親會老死不相往來的,但去年他過年的時候想要回去拜訪一下街坊鄰里,卻被多年不見的父親找上門來,順便帶來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噩耗的訊息:父親得癌症了,肝癌。

武力當時的第一反應不是傷心,而是“活該”,畢竟,一個酒鬼,得肝癌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但多年不見的父親再度給了他狠狠的一擊:讓武力想辦法搞錢,幫他治病,他要做手術,他還想活,他不想死。

“我不管,你是我兒子,沒有我哪有你?你要對我負責,你對我有贍養義務,你不拿錢出來的話,我就去法院告你,去你們隊裡大鬧,讓你身敗名裂。”

當時武力表現得還算平靜,反而是街坊們氣得眼睛都紅了,他們憤憤不平的告訴武力,什麼都不要管,讓那個男人去鬧,去告狀,他不佔理,也不懂法,他告不贏的。

但武力最終選擇承擔起了那個男人的手術費用,不是因為他怕身敗名裂或是怎麼的,而是他覺得那個男人至少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沒有我哪有你?”

那個男人對武力唯一的恩情就是貢獻出了一個精子。

武力願意竭盡全力賺錢來幫這個男人續最後一段命,算是歸還了那個男人的造就之恩,等那個男人死掉後,雙方就恩怨兩清,他也可以再無掛礙的投入自己熱愛的事業之中去。

最初王超介紹他去黑桃q,他想要在職業賽場上多打比賽,多拿獎金,但後來他發現這遠遠不夠,所以在去年年中王超第一次回黑桃q基地的時候,他又私下裡找王超借了一筆鉅款,整整一百萬。

這件事情只有王超知道,黑桃q基地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哪怕老范家更有錢,但武力唯一信任的還是王超,畢竟,是王超帶他進入職業乒壇的,也唯有王超能真正看到他的潛力,並能幫他把潛力變成實力。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清你這筆錢,更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報答你,畢竟,你好像什麼都有了。”借錢那天,武力難得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於是很多平時說不出口的話也說出來了:“我只能保證,從今以後,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對天發誓。”

他是很純粹的人,當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頭湧起的情緒有些類似於古代時那些效忠君王的死士。若無以為報,那就以命相報。

王超當然不需要他的性命,甚至不需要他還錢,王超拍拍他的肩膀:“我借錢是要收利息的,你本來就還不清……”

他頓了頓,認真道:“做我的雙打搭檔吧,我們從乒超賽場一路打到世界賽場上去,到時候,你每幫我拿到一次世界冠軍,就相當於還了我十萬塊,等十個世界冠軍拿完,咱倆之間的債務就算是兩清了。”

武力只是內向,不是傻,他當然能聽懂王超的好意,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問道:“你確定要選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