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他的一點執念,畢竟他的迷茫最初就是因金達萊國組合而起,所以他想親眼看看,這對組合到底今天還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他全程看完了王超的混雙半決賽之戰,越看就越覺得委屈,越看就越覺得不服氣,因為王超和湯圓圓完全是亂打的,所有的比賽內容統統不符合他的混雙理解,反倒是車宋昕和鹹有文打的很有紀律性。

但最終王超和湯圓圓大勝。

林梓君在這場比賽結束的那一刻,腦子裡全亂了,所有的念頭紛至沓來,他只覺得渾身冒汗,手腳冰涼,那些念頭根本止不住,彷彿海水一樣瘋狂灌入,他甚至懷疑自己要死了,過往兩天來的各種悲觀絕望的情緒,混合著大量沒有得出結論的疑問,統統雜糅在一起,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挺直身軀,死死的撐住,想要讓自己平息下來。

他這時候的狀態,有些像是一臺電腦忽然自行啟動了硬碟內下載的所有程式,大量的資訊堆積和資訊處理導致處理器宕機,但自身依然極其艱難的執行著,想要把這些資訊統統處理掉,消解掉自身這種超負荷狀態。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其實也與他性格有關。

他很懂事,也很內向,他很多情緒都藏著不肯流露出來,很多想法也都憋著不說出來,所以當有一個誘因出現時,這些被憋起來的東西就統統激發了。

王超在打完比賽離場前看見了他閉眼的樣子,卻只以為他在閉目養神,並沒有意識到那時候的林梓君大概正處於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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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用一個比較通俗名詞來解釋這個時刻的話,那麼大概可以叫做“悟道”。

林梓君用了足足五分鐘時間完成了這個過程,在此期間,他聽得到左邊的甄靜和右邊的蔣培榮都在叫自己的名字,似乎還有些慌亂,甄靜還試圖把他搖醒,而蔣培榮則讓甄靜別亂來,先靜觀其變為好。

然後他睜開眼睛,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清明,那些所有的疑惑剎那間一掃而空。

關於混雙,關於單打,他忽然就想通了。

看上去在這兩個專案上自己遇到了不同的困難,其實本質上卻是同樣的問題。

自己太聽話了。

是的,就是因為自己太聽話了。

他從小練球,就一板一眼,所有的姿勢都力求標準,每一個策略都力求邏輯分明,每一場球的勝負都要有一個明確的理由,到後來他打混雙,每一個球的處理,都必須要合理,而他與甄靜的所有應對,都必須要符合混雙向上相容的標準答案。

所以甄靜是絕不進攻的,而林梓君也是極少防守的。

他聽說混雙需要男選手有一記強悍的正手殺板,於是開始努力提升力量。

他明明是反手超強,可混雙的時候堅持使用正手,因為大家都說,根據人體力學,正手發力一定比反手更猛。

他覺得王超和湯圓圓亂打,正是因為湯圓圓在接球的時候居然不好好控球,而是直接退臺拉高吊弧圈,擺明了給對手進攻的機會。

王超更過分,有的球明明可以進攻偏要搓過去,有的球明明可以對攻偏要退臺側切。

越是高階的比賽越需要簡單質樸,大巧不工,越是拒絕花裡胡哨,因為花裡胡哨則意味著不精準,不精準意味著一定會遭到懲罰,這是林梓君認為正確的理論。

但王超和湯圓圓卻偏偏每場比賽都有不同的花裡胡哨,他們亂玩,玩著玩著就贏了。

後來林梓君看到了秦華昌第一天解說影片,他明白了王超和湯圓圓的玩鬧背後有哪些自己暫時還沒看懂的高階理論,這個影片非常關鍵,這是林梓君今天能夠最終想通的推進劑,它為林梓君的突破輸送了必須的理論燃料。

現在林梓君完全明白了。

原來是他打得太不自由了。

不夠放肆,不夠隨心所欲,遇到球場上的意外,也缺乏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與不拘一格的處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