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隊訓練基地中,王超正跟某個陪練一起打球,何敬平心事重重走了進來。

他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走到王超跟前“王超,我犯了大錯,我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前途,&bsp&bsp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王超被搞的有些慌,趕緊停了練球,拉著何敬平到一邊問個究竟。

等到何敬平滿懷憤恨的把剛才開會的情況複述一遍後,王超頗有些哭笑不得。

“就這?”

“這還不夠?”

兩人大眼瞪小眼,過了許久,王超才道“老師,這是好事兒啊。”

何敬平想要反駁,&bsp&bsp卻驀然一愣,&bsp&bsp悟了。

他感動極了。

事實證明,孩子雖然打球的時候有點腹黑,但在尊師重道方面還真是沒的說啊,受了這麼大委屈還在安慰我呢,還強顏歡笑呢,但我何敬平是那種恬不知恥的人嗎?

你越是想委曲求全,我何敬平越是要讓你揚眉吐氣!

他的態度堅決起來“我想明白了,這件事是他們聯合起來坑我,我絕不能讓你吃這麼大一個虧,我現在就去找蔡國棟說清楚,這個混雙,咱們說什麼也不打!”

他頓了頓,只覺得胸中豪氣頓生,那股子犟氣再度翻騰起來,&bsp&bsp衝昏了頭腦,&bsp&bsp毅然道“老蔡如果不給我個交代,&bsp&bsp我就去體育總局喊冤,總之,&bsp&bsp伱是咱們華乒的有功之臣,港區公開賽如果沒有你力挽狂瀾,連老蔡都得吃掛落,他得了你天大的好處,現在憑什麼坑你?”

何敬平拔腿就走,王超嚇壞了,死死攥著他的胳膊,花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拽回來,苦笑道“老師,你看我像是在故意安慰你的樣子嗎?”

何敬平依然在搖頭“你別說了,我都懂……咱華乒雖然大局為重,但也沒有逮著一個人使勁欺負的道理。”

“可我是真的想打混雙啊。”王超終於有機會把話說下去“老師,我不明白,您為啥覺得我被坑了呢?”

何敬平只當王超不懂教練組內部之險惡,把朱澤石說過的那番話原原本本重複了一遍。

然後王超就笑了“老師,我給您一個忠告。”

何敬平點頭“你說。”

“您以後啊,還是少聽師伯的話了,他這個人……咋說呢……”王超咂咂嘴,&bsp&bsp後面的話其實有些僭越,&bsp&bsp但他想了想,&bsp&bsp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師伯看上去好像很聰明,但其實啊,經常把您往溝裡帶,您沒發現嗎?”

何敬平愕然“有嗎?”

“當然有啊。您看啊,過去這些年,師伯跟秦華昌教練鬥智鬥勇,到底有沒有鬥贏過?”

何敬平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有……吧?”

“那您不妨好好回憶一下,在您的事業方面,他真的幫上忙了嗎?”

王超侃侃而談“當年,您帶著羅九換膠,換來換去換不明白,最後直接來了個一走了之,差點就蹉跎後半生了,這其中他幫您想到過什麼好辦法嗎?沒有吧,他最多是勸您別撂挑子,在您走後幫您稍微照顧一下羅九師兄,但他沒辦法幫您解決問題,這是其一。”

“他自己的兒子,自己不好好教,從小讓您帶著,然後又莫名其妙因為誤會跟您反目成仇,這種時候,他畢竟是朱鼎的親爹啊,我相信只要他放下身段跟朱鼎好好談,就算不能解決問題,至少可以把誤會說開,但他撐著面子,硬是一聲不吭,讓你倆足足七年沒說過話,這是其二。”

“這些年朱鼎處心積慮要證明自己,他先是想擊敗羅九,然後想擊敗我,其間甚至還找王陸教練幫過忙,他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工作,留下了無數的蛛絲馬跡,可師伯作為朱鼎的親爹,壓根對這些一無所知,以至於我真正跟朱鼎打起來,還得靠臨時爆種才能逆轉取勝,您說,他幫上忙了嗎?這是其三。”

“去年我在金陵打乒甲的時候差點被人打,我給您打電話求助,您還記得吧?這事兒最後師伯也參了一腳,但他做了什麼?他打電話給朱鼎,朱鼎暴怒之下把楊馳一頓打,直接打斷了胳膊,結果師伯又為了幫朱鼎脫罪,不得不高拿輕放,反倒把楊馳給放過了。這應該算拖後腿吧?這是其四。”

“這些年咱們華乒年初的分蛋糕大會,他看似一直在提醒您別掉坑,但您有沒有發現,其實您每年到最後依然是吃虧的那個,也唯有今年我替您開會,才算是稍稍扳回一局,請問,他在這裡面又幫您什麼了?這是其五。”

既然要說,王超也就把話全都說開了“再說他個人事業方面,當初他選邱意濃,結果邱意濃是個刺頭,他教不了,最後邱意濃被驅逐出華乒,個人職業生涯算是葬送了,這是其一。”

“如今他帶呂飛揚,呂飛揚今年打得一場不如一場,連蔡總教練都覺得要換人才行,如果不是我幫忙出主意,呂飛揚是不是又被秦華昌教練搶走了?這是其二。”

王超還想說,但看何敬平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到底還是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您現在明白了嗎?師伯看起來像是個聰明人,但其實跟您一樣,也就是個搞技術的啊。如果咱們華乒沒有秦華昌教練這號人物,那師伯還能靠他的智慧稍微玩一玩,但有了秦教練,他無論怎麼玩都玩不過,無論怎麼算都算不贏,我覺得,反倒還不如干脆別搞那些彎彎繞,學您一樣,一門心思撲在技術上,反而更容易出成果些。”

何敬平半天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