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幹什麼?”何敬平忍不住抱怨:“光捱打不進攻?”

“他在摸索。”朱澤石沉聲道:“他知道自己以前的打法根本打不死王超,所以他想試試不一樣的辦法,但一時之間他又找不到更好的路子,所以看起來就顯得消極。”

蔡國棟笑道:“老何,這場球看個熱鬧就行,不要太操心了,這兩人差距比較明顯,不出意外的話,王超是必勝的。”

何敬平卻不肯,依然直勾勾的盯著電視螢幕,仔仔細細的看每一個球。

眾人看他的模樣,卻不再勸,只是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們能夠想象何敬平此刻的複雜情緒。

這算是何敬平第二次隔著螢幕看王超打朱鼎。

上一次是乒甲賽場上,王超把朱鼎打得極慘,信心盡喪,信念崩塌,萬念俱灰,最後一局還是個光頭。

那場球所有人都藉故離開了,何敬平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邊看邊流淚。

那一次他是全心全意祈禱王超取勝的,因為唯有如此,朱鼎才會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堅持。

但這次不一樣了。

何敬平對朱鼎有著極其深刻的憐惜和愧疚之心。

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對不起朱鼎,而是因為他是長輩,他把朱鼎從小帶到大,除了沒有血緣關係之外,他與朱鼎的感情甚至還要勝過朱澤石這個正牌父親,所以每當想起朱鼎這些年裡的毫無意義的堅持和不斷失敗的狼狽,何敬平都會後悔、自責。

朱澤石覺得他沒錯,但他覺得自己錯了。

他會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要貪圖羅九的天賦呢?

如果他不收羅九,羅九跟著秦華昌,或許早就完成了大滿貫,而朱鼎跟著他,也會一直是那個崇尚快樂乒乓的陽光男孩,那是一個真正沒有任何人受傷的世界。

但自己的任性,害羅九七年技改越改越廢,害朱鼎遠走東北七年不歸,如果不是王超的出現,可能悲劇直到現在還在持續。

何敬平對王超同樣充滿了感激。

但今天這場球,他依然想要偏心一下,祈禱朱鼎獲勝。

“想開點。”朱澤石拍拍何敬平的肩膀,難得的和顏悅色道:“如果不是你昨天趕去櫻花國,他連水鳥鷹那關都過不去,他實力有限,打進決賽已經是僥倖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何敬平怔了怔,苦笑道:“那場球啊……只是個意外而已吧,看臺上有上萬人,他看見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們就不要一直拿這一點來安慰我了。”

始終沒說話的秦華昌卻在這時開口,態度難得的認真:“老何,這可不是我們故意安慰你的,而是朱鼎真的看到你了。”

何敬平看他一眼,明顯不信。

“這是很明顯的事情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秦華昌道:“朱鼎今天打比賽的狀態跟昨天完全不一樣,他昨天打水鳥鷹,全程一聲不吭,像是要跟人拼命一樣,但他今天上午打呂飛揚,都開始有說有笑了,可見他的心情相當好,你知道的,這小子平時不給任何人好臉色,你自己說,除了看見你之外,還有什麼事情能影響到他的心情呢?”

何敬平呆了呆:“好像有點道理啊……”

“呵呵,慫貨,慫死你得了,一點眼色都沒有,朱鼎昨天打完球之後眼睛一直在往看臺上瞄,擺明了是在找人,不是找你還能找誰?”

秦華昌剛認真了一分鐘,毒舌本性再次暴露:“我們幾個在直播裡頭看得清清楚楚,可你倒好,明明是專門去看他的,卻又像怕他似的,屁股一拍就坐飛機回來了,你就算不敢見他,你倒是去跟王超見個面啊。”

何敬平老臉微紅,低聲道:“你懂個屁……我當時……不是心亂了麼……”

秦華昌“嗤”的一笑,懶得再說。

蔡國棟打圓場道:“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吧。朱鼎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都影響到咱們的正常工作了。這樣吧,明天我做東,把大夥兒都叫上吃頓飯,老何你在席上跟朱鼎把話說開就是了。”

何敬平還在猶豫,朱澤石看不下去了,瞪他一眼道:“聽話。”

何敬平頓時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乖乖應一聲:“是,師兄。”

……

此時第一局已經結束,耗時7分鐘,最終比分11:3。

朱鼎的打法確實與以前有極大的差別,甚至其中有些球的處理極有創意,讓王超都覺得頗為新鮮,但歸根結底,他和王超在硬實力上存在差距。

所以即便他很努力的抵擋,卻依然一次次被王超用各種各樣的組合拳花式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