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江說完鄆城之事,除了林書航外,這滿屋子的人,表情幾乎全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武松卻是皺起眉頭:“我等武林聚會又不犯哪條法規,他憑什麼來清剿?”

這是不知眾人計劃的。

周侗則是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公孫兄竟被他們抓了……可惡!”

柴進沉聲說道:“既說是關押在大名府,眼下至少是還有條命在,只要人還在就好,等我等殺了童貫,只需太保一紙調令,自可將公孫勝救出來。”

“那童貫既已識破我等底細,與其等他們來這裡動手,不如我們先發制人!”周侗厲聲說道:“他在鄆城雖有數百人,但我等聚集在此的好漢也不是吃素的,我這幾日已在大會里物色了十餘位好漢,非但個個實力不俗,且皆是正直之士,要說殺童貫,必不推辭!”

武松聽得暗暗心驚,這才明白這幫人舉辦這武林大會的真正目的,難怪周侗等人的核心圈子始終將他隱隱排斥在外,只因這事確實太大了,他對周侗等人而言,只是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自然不可能隨意告之,都是情理之中。

但如此,也就愈發的顯得剛見面的林書航將他邀請上樓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想那童貫,魚肉天下已久,縱容手下兵匪劫掠,更甚之於敵人,百姓皆恨不得生啖其肉,而今密謀誅殺,此等豪傑之事,武松怎肯落於人後,此時應聲道:“此等義舉,算我武松一份兒!”

周侗大喜,武松算是這次武林大會里他最好的好手了,果然是同道中人:“好!得武二郎相助,此事便又多了一分把握!我這便去召集大夥兒,明天便可直入鄆城,待明晚給他來個……”

“不。”

還不等周侗說完,林書航已澹澹的開口說道:“還是散了吧。”

眾人都是一怔。

林書航笑道:“此事既已被童貫識破,以他的謹慎,怎會剛來第一天,就被人將資訊透風到我等之處?”

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那邊宋江已臉色微微一變,跪拜道:“太保難道是在懷疑宋江?天日可鑑……”

“宋押司勿疑。”

林書航雖不喜宋江,但是非曲直還是能分清的,要說宋江被童貫派來故意傳報假訊息,坑害江湖中人,他單出於愛護羽毛的角度,也是萬萬不可能做的。

林書航笑著說道:“宋押司固然不會說謊,但只恐因你這及時雨的江湖名聲,反被人利用了。”

“那些士卒在押司看來既是兇悍十足、殺人如麻,且在酒樓中時尚且能守口如瓶,怎的到了縣衙便突然口沒遮攔了?只怕是故意說給押司聽的。”

宋江一愣,周圍其他人則是若有所思之狀,只聽林書航繼續說道:“其二,童貫若真想隱蔽行蹤,他大可讓那數百人分散,喬裝成百姓入城,卻故意扮作不倫不類的商隊,乃至還驅趕酒樓原客包下整座酒樓,看似一路都在潛藏行蹤,實則卻是高調至極,如此處心積慮故意暴露自身行蹤,只是為了你們縣衙那幾套衣服?”

林書航笑了起來:“其三,你們或許還並不夠了解公孫勝,會被童貫識破被擒,對方身邊必有道家高人,此時只怕已在鄆城佈置起下天羅地網,便在等著我等請君入甕呢。”

眾人聞言,盡皆感覺有些喪氣,周侗狠狠捏拳道:“可若就此散了,錯過了殺童貫的機會,實是心有不甘……”

“只是讓這英雄大會散了。”林書航笑著說道:“誅殺童貫,且童貫又並非大軍隨行,雖有數百親衛,但要滅之卻並不難,武林大會上那些蝦兵蟹將於此並無多大用處,反而容易走漏訊息、暴露行蹤,且讓他們各自散了,便說英雄大會已結束,讓這些四散而去的人們迷惑童貫的注意,或會認為我們已經放棄了暗殺。”

“他的陷阱佈置都在鄆城中,可他這次回來的目的地卻是去汴京兵諫,休說童貫不一定識破我等,便是識破了,他3月21以前也必須要趕回汴京去,因此不管他如何反應,我等只需聚集真正精銳,守在鄆城前往汴京的必經之路上,自可反客為主,至少也搶佔一個地利之便。”

在場眾人一聽,均覺有理,紛紛大讚,卻聽一個略顯些稚嫩的聲音在旁邊補充道:“林師兄此計大妙,只是尚需一些補充。”

眾人聞聲,轉頭看去,卻見是周侗身邊的一個少年。

那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滿臉的稚嫩,身架卻已頗為魁梧,顯是煉體有成,單看其煉體實力,竟是不在尋常武王之下。

既是稱呼林沖師兄,那自是周侗的弟子了,只是周侗自十幾年前收了林沖之後,雖也在開館教拳腳功夫,但卻已不再收記名弟子,也不知這弟子是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

見眾人轉頭看向他,那少年倒是毫不怯場,抱拳說道:“小子不才,對地理倒是十分熟悉,此前來時曾看過輿圖,從鄆城前往汴京,可走河澤、PY兩條陸路,亦可繞道臺前縣,走黃河水域,如此三條路徑可選。童貫若果真識破我等假散場真蹲守之意,那這路線怕就不好猜測了,我等若只守在最近的河澤這條陸路上,多半是要被錯過。因此要想殺童貫,除了林師兄之定計外,尚需事先探明童貫所選之路。”

旁邊周侗看著他這年輕弟子侃侃而談,撫須微笑,顯是十分得意,其他人也是有些震驚於他如此小小年紀,居然對山川地理如此熟悉不說,且能在頃刻間便想到林沖蹲守計謀的漏洞,如此人才,當真是難能可貴。

林書航心中大喜,已然猜出了幾分此子身份,他自己要設伏,怎會不知事先探知童貫動向?自是早已想好了對策,只是適才還沒來得及明言,此時卻先賣了個關子,故意詢問道:“不錯,可童貫若是要起行去汴京,必是臨時決定,休說安插一個人在他身邊去打探訊息有何等困難,便是真有人做成此事,怕是也根本來不及通知我們設伏,不知師弟可有辦法解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