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府遊廊上的長燈,如夜間一條婉轉的游龍。

晚飯後,朱玉英陪著張玉清在院子裡散步消食,娘兩個因為白日裡得到安南大捷的訊息後,心中都輕鬆了幾分,說說笑笑間很是溫馨。

不過聊著聊著。

朱玉英突然帶著一抹傷感和忐忑道:“母親,以後若是兒媳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千萬一定要和兒媳說,哪怕您訓斥兒媳都成。”

“怎麼突然說這個?”張玉清疑惑的看向朱玉英。

朱玉英臉上浮現出一抹愁緒,她情緒不高的說道:“外面的人都怎麼說兒媳的,兒媳心中其實是曉得的。”

張玉清來了幾分興趣,笑道:“來,和娘說說,外間都怎麼傳我的好兒媳的。”

“兒媳如何稱的上好。”

朱玉英扁著嘴道:“外面都說兒媳善妒,把夫君的院裡守的乾淨,這話雖說有幾分冤,因母親也曉得夫君不是貪戀美色的性子,可其實說到心裡,兒媳何嘗不是仗著這一點,便心安理得的獨享著夫君,就連錦兒也是拖了好幾年才讓夫君收進房裡,然而母親也從不為這事怪兒媳,其實兒媳知道這般不該的,但兒媳就是捨不得夫君,每次見夫君和其他女子說話,兒媳就緊張地心疼。”

朱玉英聳了聳鼻子,吸了口氣接著道:“單這些,其實也還罷了,兒媳畢竟得了實惠,受些風言風語也是該的,總不能裡子面子全要了,但外間還有人傳兒媳挾制婆婆,自個獨掌這家裡的大權,讓您也要看兒媳的臉色過活,這可真冤了兒媳,兒媳從沒有想著要給您臉色看的心思,您但凡有所要求,兒媳無所應允的,便是讓兒媳交出家裡的大權,兒媳也絕不會說個不字,然而今日就連我母后也要點我,莫要給母親氣受。”

張玉清聽了這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朱玉英不解其意,不開心的問道:“難道就沒人在母親面前說嘴嗎?”

“自然是有說嘴的。”

張玉清點著頭說道:“什麼國公夫人侯夫人的,便是連你自家人,長公主也有一兩個來攛掇我,說我不能讓你過的自在了,拐彎抹角的讓我擺起婆婆的架子,還說什麼最不濟也該把家裡的大權攏在手中,要不然就縱的你們晚輩無法無天,不把長輩放在眼裡,等到老了說不得還會受你們慢待什麼的。”

這話把朱玉英驚到了。

她能猜想到外面的一些人,興許會到張玉清面前挑撥離間,可沒想到嚴重到這種地步。

“那母親您…”朱玉英看著張玉清說不出話了。

這會兒,倆人剛好轉了一圈回到了院子裡,張玉清便讓人拎出兩張椅子來,與朱玉英一邊納涼,一邊接著聊著。

“你可小瞧你娘我了。”

張玉清說道:“別人都看我性子軟,便以為容易被鼓動什麼的,可娘心中透亮著呢,你和老大都孝順,什麼也不曾短了我,更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我幹嘛還要給你找事去,那些長舌婦啊,往往都是自個家過得不順暢,就總想著也讓別人家一團亂,見不得別人家和和睦睦的,這種人你娘我在衚衕裡住的時候見多了呢。”

朱玉英驚訝。

張玉清少見的驕傲了起來:“見識了吧,而且我再和你說,若我故意找茬和你生事,你和老大之間難免因為我起間隙,隨著日積月累,等到積怨深了後,你會不會找皇后唸叨,皇后又會不會找陛下唸叨,若是讓陛下惡了老大,老大再心生怨懟,那可就是國家大事了,你說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聽她們瞎叨叨。”

朱玉英一時間更加驚訝了起來。

她之前聽夫君說過,婆婆心思是個剔透的,但以往婆婆的性子實在太隨便了些,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彷彿從沒有主見,有什麼便用什麼,也從不會主動想著去做些什麼,就好似一團麵糰似的,誰都能捏出個形狀來。

這怎能讓朱玉英想到,婆婆竟能有這番見地。

張玉清笑著拍了拍朱玉英的手掌道:“所以說啊,你別聽外面亂說什麼,也別擔心我會對你不滿什麼的,咱家裡人口簡單,而且都是將心比心的性子,即便有些爭吵,說開了也就沒事了,你該咋管家就怎麼管,只要咱家和睦,不自亂陣腳,那就比什麼都強。”

朱玉英感動的探著身子過去抱住了張玉清。

“能給您當兒媳,真的是兒媳千年修來的福分。”

“瞎說什麼,這也是你性子好,你若不好,家裡早就雞飛狗跳起來了,哪還有現在這般模樣,說到底有你這樣的兒媳,才是我的福分呢。”

就在倆人相互感嘆各自福分的時候,外間傳來話說小公爺回來了。

倆人的心思頓時一時間都轉到了小公爺身上。

怎麼這般晚呢。

這時候,下人接著說道:“小公爺好像受了些驚嚇,宮裡的公公送回來的,還說陛下有話交代給夫人呢。”

這把朱玉英和張玉清都嚇到了,還以為三月在宮裡闖了什麼禍,連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