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見狀,連忙把事情解釋了一番,說是張柔甲當時為了不讓張璞心有掛念,便決定一路向北而行,如今既然未曾聯絡過甄武,那蹤跡便也不得而知了。

甄武眼中浮現出張柔甲的樣子,心中莫名升起一抹擔心,而這抹擔心來的洶湧,一時間掛在臉色之上,竟也不差張璞幾分。

趙廣急忙安慰甄武和張璞:“大家不必太過憂心,當時我與侄女離別時,侄女曾有言,若遇危機便會設法聯絡國公,如今既然未曾聯絡國公,想來無什麼大礙,興許和嫂嫂她們躲在一個地方避災呢,而如今兵戈已止,說不定過幾日便會有訊息傳來,我們不妨再安心等等,或者派些人去北地打探一番。”

甄武點了點頭,心憂之下,沒有考慮太多,當即叫來了曹小滿吩咐了一番。

而張璞卻決定回安慶老家瞧瞧去。

甄武看著也是滿臉憂心家眷的張璞,便沒有多留,只說了兩句會替他們向朱棣請賞後,便派人護送他們回安慶。

等到他們離去後,甄武心中竟一直平靜不下來,他想著那個驕傲的少女,心中忍不住的開始猜想,當初危急時刻張柔甲不願意來見他,是因為什麼?

難道是當時他們離別時,他說的那幾句拒絕的話?

想著想著,甄武想到當時張柔甲說想要去北平玩耍,心中一個念頭直接浮現出來,甚至很快便近乎武斷般的肯定,張柔甲定然是去了北平。

北平啊。

那是他住了許多年的地方,是他奮鬥了許多年的地方,他的家人,他的媳婦孩子,全都生活在北平。

甄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濃濃的想要回北平的想法,而這股想法一旦升起,就彷彿滔天海浪一般把他淹沒其中,不得自拔。

這還看什麼戲。

清洗,殺人而已,又有什麼好看的。

不如打著接徐妙雲和朱高熾的名頭,回一趟北平,去把家人接過來。

……

北平。

九月間的風呼嘯,常常把一些落葉捲動著送到牆角,積累成一堆一堆的,然後又在白日的陽光下,曬的乾巴巴的,讓人一腳踩上去,乾脆的碎成渣渣。

這幾日氣溫降的突然,甄家太夫人偶感風寒,讓整個甄府都緊張了起來,也幸得太夫人身板一直不錯,這兩日逐漸好轉過來,才讓眾人安了安心。

這一日,大夫替太夫人檢查了一遍後,笑著對太夫人道:“太夫人,您身子恢復的很好,這幾日只需按時吃藥,莫要見風,想必不出幾日就能大好了。”

這大夫是個年輕女子,穿著一身白衣,頗有幾分出塵的氣質。

說起這位女子,據說也是南邊的大戶人家的女兒,只是兵禍遭了災,闔家逃到了北平城裡,只是可惜除了些僕人外,家裡沒有頂梁的成年男丁,這引的不少人想要欺負欺負這一家人,可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家僕人頗為忠勇,便是相較北地男兒也不遑多讓,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這位女子也有不俗的武藝,一杆長槍,竟打的那些宵小抱頭鼠竄。

一時間,再無人敢招惹這家人。

她們自此也在北平安了家。

而巧的是,她們剛好住在了甄府附近,前幾月時,有一天晚上郡主朱玉英身體不適,府裡慌忙去請大夫之際,這個女子心善的主動上門,在危急時刻穩定住了朱玉英的病情,後來雙方一聊才曉得這位女子不僅有著不俗的武藝,還有著一身不俗的醫術。

這讓朱玉英不由的覺得有些敬佩,嘆了一句世間奇女子。

也是因此,甄府中女眷誰有了病,便常請這麼女子前來診治,這位女子也從未讓人失望,一來二去,這女子倒也成了甄府的常客。

透過這位女子的自我介紹,甄府眾人也都曉得,這位女子姓張,名柔甲。

此刻,太夫人嘆了口氣,嘮家常的拉著張柔甲的手說道:“其實讓我說,這都是家裡人瞎擔心,頭些年大冬日裡我抱著孩子,洗上一堆衣服也不礙事,即便身子不舒坦,睡一覺也就沒事了,現在倒嬌貴了,還沒怎麼著,反害張姑娘跑這麼幾遭。”

張柔甲笑了笑,她對眼前的這位長輩,莫名的有些親切,不曉得是因為甄武的緣故,還是因為這位長輩本身長得的就和善。

她開口笑道:“太夫人可莫這麼說,身體不適的話,還是儘早看一看才是正理,更何況,我與府上也就幾步路,更無什麼勞累之說。”

“說到底還是你心善,自那次你主動上門我就看出來了,世間都說醫者多仁心,果不其然,更難得是你還長的這般俊俏,也就是我沒適齡的兒子了,要不然定會想著把你留在我家裡。”

太夫人本來只是隨意的說到這裡,可說著說著,一時間反倒也上心了起來,她眼睛亮亮的提議道:“要不然你們以後別回南邊了,我大兒子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他從軍多年,認識許多青年才俊呢,我讓他幫你介紹個郎君,保你滿意。”

說完,太夫人還一臉期待的看著張柔甲。

可張柔甲尷尬了。

甚至她心中那一絲不可對人言的小心思,在太夫人親和關愛的眼神下,也化成了羞愧的火焰,灼燒著她的心臟。

這一刻,她莫名的想要把她認識甄武的事情說出來,祈求太夫人原諒她別有用心的靠近,可就在這個時候,朱玉英從外面走了進來。

張柔甲微微鬆了口氣,彷彿逃過了一個必死的大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