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生悶著頭回到家,王木匠看到後,眉頭微皺,想說些什麼,看了旁邊的慧娘一眼,起身道:“跟我來。”

王根生什麼也沒說,跟著王木匠到了木工房。

關上門後,王木匠關心的問道:“怎麼了?這次的名額有沒有你?”

王根生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王木匠嘆了口氣道:“連秦翌給你說話,都不頂用嗎?看來,世家的規矩真的好嚴啊。”

外姓託關係都進不去。

王根生聽後,抬起頭,皺著眉頭看了王木匠一眼,搖了搖頭道:“聽大頭說,不僅是我,整個村子適齡都停了,不再送去秦家軍進行訓練了,而且,不止,秦家,其它的世家,甚至朝廷的軍隊,都不再添新兵了。”

王木匠明顯一愣,道:“還有這事?”

若真的有這事的話,此時村裡有適齡的孩子的人家,應該都收到訊息了,甚至……

“你等等……”

王木匠走出木工房,到來堂屋,來到慧孃的旁邊坐下,掃了一眼其它幾個孩子一眼,發現都在各自玩鬧,沒有關注這邊後,才輕聲問道:“訓練營的事,今年取消了?”

慧孃的注意力一直在木頭那邊,聽後也沒有多想的點了點頭道:“對,從今年開始,不用再送人去了。”

王木匠的表情一滯,一句話脫口而出道:“這件事,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慧娘這才將目光從木頭身上移開,詫異的看著王木匠道:“這件事為何要告訴你?咱們家又沒有適齡的孩子……”

說到這,慧娘突然反應過來了,王根生正好適齡。

只是王根生不姓秦,她從來沒有想過,王根生也可以。

慧娘這時才恍然的看著王木匠,笑著搖了搖頭道:“根生剛才去找大頭,就是問這個事了?在是正常情況下,還真有可能如你的意,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就算是大頭,也無能為力了吧?”

說完,不再理會王木匠,繼續將目光集中在了正在玩鬧的木頭和小丫身上。

王木匠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王木匠起身離開,慧娘看了王木匠的背影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麼,最後還沒有問出口,微微搖了搖頭,呢喃了一句:“難得糊塗……”

然後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在發呆的女兒,又看了一眼呆頭呆腦的蹲在旁邊,看著木頭和小丫玩鬧的大壯一眼,再看了一眼一直被小丫欺負,還一直樂此不疲的木頭一眼,突然釋懷的笑道:“難得胡塗……”

王木匠回到木工房,看著王根生,嘆了口氣道:“訊息是真的,沒想到,我……最後還是沒能如願啊。”

王木匠剛才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說了結果。

估計,他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說出口的,說出口後,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王根生看了父親一眼,搖了搖頭道:“孩兒練武,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當然!”父子兩個說到這個話題,王木匠一如既往的非常激動:“你不記住小時候,我們一家受到的屈辱了?你的母親本來是可以治好的,就是因為那些幫派,將家裡的錢都給搶走了,你的母親才不治身亡的,我在你母親的墳前發過誓,一定要讓你活出一個人樣兒來,讓你親自為你母親報仇。我費盡心機搬到秦家村,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可惜,現在,時運不濟,命運武人,只差一點兒,只差一點兒,你就……你永遠也做不到了。”

說到這裡,王木匠看了秦翌家的方向一眼,羨慕嫉妒恨的說道:“大頭的運氣真好,明明和你同歲,若不是遇到侯府公子,他怎麼可能提前練武,他怎麼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身份地位?他就算天賦再高,現在估計也只能和你一樣,龍困淺灘,練武無門。”

秦翌的好運,兒子的厄運,讓王木匠終於破防了,王根生還從來沒有見過王根生如此……的一面。

王木匠似乎也放開了,看著王根生笑道:“怎麼,覺得父親卑鄙?呵呵……傻孩子,世態炎涼,人心鬼域,我只是背地裡和你說一說,而很多人可是會直接去做的,人,是最見不得別人過的比自己好的生靈啊。根生,你信不信,就算秦家村裡,有好多人家此時也都對秦翌,羨慕到背地裡恨得咬牙切齒的咒罵不止,不過,他們在人前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王根生不理解大人的世界,也不想理解,只是低下頭,一臉愧疚的道:“我對不起大頭。”

王木匠看著王根生這個沒出息的模樣,氣的一巴掌呼了過來,打在了王根生的頭上:“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大頭連這個忙都幫不上,愧疚的應該是他,你有什麼好愧疚的?”

王根生抬起頭時,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哽咽著低吼道:“當然是我應該愧疚,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年未見的朋友,但是卻沒有關心他這一年過的怎麼樣,他為何會吹如此讓人心傷的曲子,而只關心我自己能不能練武,得知自己不能練武之後,更是當場失態,大頭看我那個絕望的模樣,無奈之下,破例傳了我功法,父親,現在你如意了,我利用大頭的愧疚,成果的得到了武道傳承,以後終於可以練武了,可以……嗚嗚……”

說到最後,王根生蹲下身體,抱著頭,低聲痛哭起來。

王木匠聽完王根生的話,呆立當場,他當然明白,一部武道功法是重要性,這,這相當於讓他們家也擁有了成為武者家族的可能性,不止是兒子王根生受益,子孫後代,世世代代,都會受益。

看著如此痛苦的大兒子,王木匠嘴唇幾次開合,都沒有說出話來,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跟著蹲下身來,抬起手,停頓了片刻,還是輕輕的拍在了王根生的背後,一臉疲憊,滿是無奈的說道:“根生,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我這個無能的父親吧,是我給你了你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壓力,這個本來應該是我來承擔的壓力,可是……”

王木匠再次嘆了口氣,乾脆跌坐在王根生的眼前,望著地面,怔怔的說道:“你可能覺得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沒有給你一個好的榜樣,反而所作所為,讓你感到羞恥,不過,這就是我們這些什麼都沒有的低層老百姓,唯一能做的事,我們只靠自己,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的,只有依靠別人,遇到貴人,才能擁有改變自己的力量。”

“我帶著你來秦家村定居,就是因為,這裡,有更大的機率遇到命中的貴人,果然如我所料……”

“大頭對你來說,就是你命中的貴人,公子對大頭來說,也是他命中的貴人,你以後,或許也可以成為別人命中的貴人,”

“兒子,要想人前顯貴,就要人後受罪啊,我不相信,大頭擁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在人後沒有受罪,聽剛才的曲子,就知道他活的有多麼不如意了,”

“可是,他活的再不如意,那也是我們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