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來的可有點晚。”老者笑呵呵地說著,坐到陸雲澤旁邊,將手中的石板隨意地一放。

陸雲澤沒有回答,而是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石板。

“她的屍體呢?”

“沒了……”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黃牙。

“這坑底下的這些,全都沒了。就剩我這麼個半人半鬼的東西。”

“她是什麼時候死的?”陸雲澤問道,同時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壺酒,遞給了老者。

老者迫不及待地接過酒壺,滿滿地飲了一大口。

“呼!舒坦啊。”老者呵呵地笑著說道。

“好幾十年了,那年我才不到三十歲,現在我估計,都快到九十了。”

老者伸出酒壺,將裡面的靈酒灑在了李嬰兒的墓碑上。

“作為一個凡人,她活得可是夠久的。足足活了一百一十五歲,雖說那時候她全身上下的零件已經沒幾個原裝的了。”

“四肢都是後換的,和我這個差不多,不過就是技術落後了。所以動彈起來不那麼靈便,而且每一天都會疼,鑽心地疼。到最後那幾年,她只能藉助輪椅才能活動。”

“聽人說,她肚子裡面的腎臟沒了一個,肺少了三分之一,腸子幾乎都沒了,脊椎都是用鐵打的,好像是當年的第一個實驗產品,動起來都能聽見‘咯吱咯吱’的響。”

“她自己說是當年被人把肚子打穿過。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只能靠藥物續命了。說起話來都漏風,但還是中氣十足,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正常人到她那個地步,早就該死了,可她硬是挺到了一百一十五歲。我還記得那天,她坐著輪椅,在那裡等著,整整等了三天三夜。我們都快困死了,可她還是那麼精神煥發。直到最後她才對我們說,你不會來了。”

陸雲澤沉默著,看著老者把那壺酒都倒在了李嬰兒的墓碑上,便又拿出一壺一樣的酒遞給了他。

“你是斬仙會的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老者笑呵呵地接過,一口氣飲了半壺酒。

“斬仙會……這名字都多少年沒聽說過了。算是吧,我是當年最後入會的一批人。至於怎麼認出你的……”老者笑著用下巴指了指李嬰兒的墓碑。

“每次有新人入會,她都會把你的畫像擺在正中央,雖說就那麼一回,但是我對你的印象可太深了。”

“這樣啊。”陸雲澤心情有些複雜地長出了一口氣。

“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們那些年的事情?”

“行,反正也不能帶進棺材。”老者笑著,從懷裡拿出一杆旱菸槍,將菸葉塞進去,又把火石湊到上面打了幾下。

不知道是火石受潮,還是他的手已經不穩了,打了半天都沒有點著。

陸雲澤手指一彈,菸葉上頓時泛起了點點紅光。

老者美美地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朦朧的煙霧。

“我以前是個讀書人,家裡父母每天天不亮就去周圍的城鎮賣餅,以此供我讀書。那個時候,其他同齡的孩子都在地裡幫父母幹活,只有我穿著一身大人穿的舊青衣,揹著那兩本殘缺不全的經義,跑去私塾讀書。”

“私塾的脩金是每月十貫錢,我父母賣出一個餅,只能掙半個銅板。所以很多時候,到了月底這筆錢湊不到,就要去親戚家借。我也不想他們那麼辛苦,我也想幫他們幹活,可每次只要我這麼一說,我爹就會打我,往死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