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鶴想了一會兒,“一本書吧。”

“什麼書?”

“追憶似水年華。”

“噢,最後一個問題……小鶴為什麼要把我寫的那些紙條收集起來啊?”藤井樹說得很輕,輕得像遮住月亮的雲霧。

野原鶴望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清晰的話在不算太大的房間裡來回遊蕩。

“阿樹,你知道嗎?”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自從我父母在五年前去世之後,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了……”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如同廣闊無垠的草原。

“那個時候,我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他們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地看,快要把之後幾十年的淚全部流完了……上帝是假的,天堂是假的……整個世界都是假的……”

聽著如此平澹的話語卻讓藤井樹有些心顫。

“但是,我想到那些鐵盒子裡還裝著你寫給我的紙條,在那之後你寫紙條的頻率要更高了,上面的話也更溫柔了……想到這些,我就很開心……嗯,要比在冬天吃烤地瓜更開心。”

“所以,我想說的是,阿樹,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家人般的存在……家人的東西嘛,當然要好好收著了。”

“幹嘛這麼肉麻……”藤井樹的眼裡早就有淚水打轉,像是夏天清晨的露水,但是嘴上卻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小鶴,謝謝你……”她看著窗外已經升到半空中的月亮,輕輕說道。

然而這之後的幾分鐘都沒有人回應。

“小鶴?”藤井樹悄悄探出頭,疑惑地往野原鶴那裡望了一眼。

輕盈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他已經閉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藤井樹無奈地笑笑,翻了個身,也睡著了。

……

第二天早晨,野原鶴醒來時,只看見清澈的天空和床上疊好的被子。

他走出房間,矮桌上已經擺好了一碗生雞蛋納豆拌飯,以及碗下壓著的一張紙條。

“小鶴~我先趕去學校了噢,今天要去學校致辭所以會很早出門(寫下紙條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半了),記得吃納豆拌飯(涼了的話就熱一熱~)!”

野原鶴看了看時間,七點半。也就是說,這張紙條是藤井樹在一個小時之前寫下的。她還順便做了早餐,那麼實際的起床時間只會更早。

真是個勤奮的姑娘……野原鶴在心裡感嘆,然後鄭重其事地把這張紙條放進鐵盒子裡。常年累積下,鐵盒裡的一大半空間都被紙條給佔據了。

吃完飯,發現時間來不及,他就一路小跑到地鐵站,並在八點四十準時趕到了教室。

路上的雪還沒化開,有幾戶人家的門口還堆著各式各樣的雪人,有幾個雪人鼻子位置的胡羅卜消失不見了,想來應該是被哪條路過的狗叼去當了晚餐或者早餐。

校園裡,大道上已經沒有了雪的痕跡,只有一排排大樹頭上的白帽子證明它們曾經來過。摳門的校長難得幹了件人事,把雪掃了個乾淨……野原鶴一邊想,一邊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