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原建木牢牢記得,那是個夏天。

他明明開啟了窗戶,白色的房間裡還是沉悶得讓人想哭。

無邊的陰雲佈滿了原本澄澈的天空,他呆坐在床邊,一陣出神。

驀地,一道稚嫩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爸爸,你看起來怎麼不開心呀?是不是……我剛剛打針哭得很兇,惹你生氣了?”

一個看起來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正臥在床上,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著廣原建木。

她穿著病號服,頭上帶了個小帽子,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

“沒事……”廣原建木盡力露出自然的笑容,“爸爸只是在想,等我的小愛病好了,就教你釣魚……好不好?”

“好!”廣原愛使勁點頭,興奮的眼睛撲閃。

她已經能想象到,父女倆一起釣魚的場景。

萬里無雲的夏日,她和爸爸穿著一樣的親子襯衫,爸爸坐著大板凳,她坐著小板凳。

爸爸拿著大釣竿,她拿著小釣竿,兩米長甚至一米八的。

到時候,等爸爸認真釣魚的時候,再悄悄往水裡扔幾個石頭……嘿嘿。小女孩已經能想象得到那幅好玩的場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嗯……爸爸,那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呀,頭髮什麼時候能長出來呀?我好想梳一個好看點的髮型……”想到這裡,小女孩臉上的笑容霎時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撅起的小嘴和皺起的眉毛。

“明年春天……對,等到明年春天,小愛的病就能好了。那時候,我會帶你一起去湖邊釣魚,那裡有好看的小花,有可愛的小鳥,還有吃起來很香的魚……”

明明說著輕鬆幽默的話,廣原建木心裡卻感到一陣陣的抽疼。

“好。”廣原愛乖乖點頭,眼神裡充滿期待,她的小腦袋裡已經有了那幅構想好的畫面。

……

小傢伙沒有等來春天,甚至冬天也沒有來臨。

……

在那之後,廣原建木曾無數次在深夜痛哭,怒罵,哀求。他沉溺於酒精,享受神經被麻痺之後的片刻安寧。

在每一個如同今天這樣的夜晚。

……

野原鶴坐在老闆的身邊,像他一樣倚著牆壁。老闆正在小聲嘟囔著些什麼,偶爾突然大叫起來,吵吵嚷嚷。

幸好這時候已經是深夜,路過這裡的人並不多。要不然,廣原建木很有可能以威脅治安的名義被請進警視廳喝茶。

看看時間,已經是深夜的十點半。

他頭上的“魔術師”稱號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