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著護渠的銀兩,吃著縴戶們的血汗,你竟然還能下令殺死那些窮苦的縴戶,似你這等喪盡天良,心如蛇蠍的惡賊,人若不除,天必誅之,虧你上的堂來,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口口聲聲以朝廷命官自居,真是不知這世間有羞恥二字。」

王周絲毫不敢反駁,只能任由狄仁傑責罵。

狄仁傑怒從心中起,並一把打飛王周的官僕。

「大人?」王周被這舉動嚇了一大跳。

「你也配頭戴官僕?你也配身穿這套官服,就是這張人皮,也不該披在你的身上。」狄仁傑冷道。

「大人息怒,犯官還有下情回稟。」王周趕緊表態。

「哼,你說的話,最好是我想聽的,否則,明日清晨,我便奏稟皇帝,將你身送東市,頃刻間,便要爾懸首藁街。」狄仁傑道。

「是,大人知道,大運河邗溝段,南起揚州,北至山陽,是朝廷北運的咽喉,歸揚州漕運衙門管,為此朝廷每年都要下發幾十萬兩護渠款,以及兩岸縴戶護漕餉十幾萬貫,可是自從漕運使楊九成大人到任之後,這筆護渠款,就再也沒有用到護渠上。」王週迴答道。

「那這幾十萬兩白銀,是怎樣開銷的呢?」狄仁傑問道。

「自然是楊大人自己做主留下了。」王周答道。

「留下了?說的倒很輕巧,留下做什麼?」

「除了他自己扣下的那部分外,他將護渠銀兩分為打點費,照應費,招呼費,還有斡旋費等多種名目,這些款項除了供衙內官員吃喝玩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內外打點照應。」王周答道。

「怎麼個打點照應?」狄仁傑問道。

「先說漕運使衙門內部,每年衙內上下數十名官吏,按照品秩高低,都能拿到一份養廉銀。」王周也不再隱瞞。

「養廉銀,這個名字起的好啊,真可以說的上是無恥二字,明明是貪汙,卻說什麼養廉,難道清廉要用朝廷的官銀來養嗎?」狄仁傑憤怒地罵道。

「王周,你一年能拿多少養廉銀啊?」狄仁傑問道。

「小的一年,一年能拿兩千餘兩。」王週迴答道。

「兩千餘兩,好傢伙是我這個涼州刺史官奉的十倍啊。」曾泰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難怪邗溝屢發覆船事件,原來護渠的款項,都被你們這幫蛀蟲貪進了自己的腰包。」封可言也憤怒地大罵起來。

「連一個小小的九品護漕,一年都能分兩千兩,就更不要說漕運使楊九成了,除了你們衙門內部的養廉銀外,還有什麼打點之處?」狄仁傑問道。

「對外的打點叫做照應,上至刺史衙門的主管大吏,下至邗溝水域經過的山陽縣,盱眙縣,等十縣的縣令及各級官吏,都要照應到。」王周答道。

「還有呢?」狄仁傑問道。

「近些年來,朝廷多次派人下來巡河,每位巡河官員,都會收到一份禮金,具體數目不知,只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斡旋費。」王週迴答道。

「我說怎麼每次工部派出的官員,回覆的內容都是一般,說什麼邗溝久塞大梗,將責任都推到兩岸縴戶身上,原來是他們收受了賄賂。」封可言怒道。

「王周,我來問你,邗溝覆船的真實情況,究竟是怎麼樣的?」狄仁傑問道。

「大人,真是怪事一件啊,只要是江淮鹽鐵轉運使的鹽船,行至邗溝必定翻覆,可其他船隻經過卻安然無恙。」王週迴答道。

「哦?」聽到這些狄仁傑也是大吃一驚。

「是啊,不僅是船毀人亡,就連船上裝的食鹽也奇異的失蹤了,我們也曾多次與當地官府,前赴出事地點查察打撈,可卻是一無所獲,當時楊大人懷疑是兩岸的縴戶做賊

,於是抓了上千人,可是卻查無實據,後來想了很多辦法,事情依然還沒改變。」王周繼續解釋道。

「於是,你們無奈之下,將責任推到兩岸的縴戶身上,扣發了他們賴以生存的護漕餉,以致於引發民變,然而爾等不知體恤,卻唆使官軍鎮壓,這才導致方九等人進京告狀,而此事又被你等得知,因此你得到楊九成的指使,率屬下前來神都追殺。」狄仁傑分析道。

「正是。」王周點頭道。

「水部郎中李翰前往揚州調查,是不是也接受了官銀?他的死又是怎麼回事?」狄仁傑問道。

「這我李大人在揚州只住了十幾天,便去了山陽縣,是不是接受了賄銀,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他曾到縴戶家中查訪,此事被楊九成大人得知,非常生氣,後來邗溝再發覆船事件,李大人不知什麼原因,上吊自盡了。」王周微微搖頭道。

得到王周的供詞後,狄仁傑連夜行船,帶著曾泰和封可言,以及他的欽差衛隊悄然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