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導演和前排相識、不相識的同行擁抱、揮手,前仆後繼有人站起來朝他示意,他簡直照顧不過來。

這條路走的很是漫長,但沒有人覺得不耐煩,他們都清楚三金的意義:

華仔頒發“最佳男主演”時說出“第一人”可能還有爭議,現在在這個場合不再會有任何爭議,從榮譽和商業的角度,再也沒有人能絕對壓過他,再論下去,只能用資歷、技法、洋獎狀之類的更玄的東西。

他的確是第一人。

很多觀眾透過電視臺轉播看到了這一幕,方沂一步步登上臺,後面的耳熟能詳的“大人物”齊齊站立,目光看向他這,觀眾們生出一種荒謬而熟悉之感:金像獎舉辦地港地文化中心原先是交響樂團的常用地,精心設計的造型令絃樂組、木管組、銅管組等角色的聲音匯在一處,因此才有報紙在頒獎禮舉辦之前,把方沂的頭像p在中央指揮家上,其他人p在底下。

本來是用來嘲諷的,意指你是保送的皇族,過江龍,但你未必壓的過。

而現在一切成真,原本的配圖和稿子今晚後簡直可以重複利用,只要刪除“不確定”之類的詞彙。

全場的掌聲中,方沂走到臺前,他一句話也沒先說,而是伸出一根手指頭,接著是第二根……所有人都知道他什麼意思,直到第三根手指頭伸出來時,終於掌聲達到最大,夾雜古怪的歡呼和情不自禁的大喊。

方沂先做了些客套的前戲,他感謝製作公司和合作夥伴,以及自己的團隊,他儘可能把想得到的每一個人都點上,接著切入到正題:“現在這個記錄從兩金推到了三金時代,然而,沒有方沂開啟的時代,只有時代的方沂。”

“我們是在這個潮流中貢獻了或多或少的力量,順應和推動潮流,又憑藉自己的經驗和比別人更多的資訊,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新的浪頭——但什麼是潮流?”

他有意列舉一堆港地導演,以讓在場人明白,他一直在關注這個圈子。

就以他現在的成就而言,說這些話是能讓人感覺到尊重的,被提到的人很受用。

“杜琪鋒導演終於棄用膠捲,轉用數碼相機是不是潮流,我想是的;”

“陳可欣導演北上大陸,我不知道他新拍的電影《合夥人》怎麼樣,據說人物原型很不滿,但陳導演北上的行為本身不會錯,這樣是潮流嗎,也是的。”

“我能想到,但有點沒敢想到……居然能港地拿到自己的導演第三金,是因為潮流嗎?可能我不是百分百能拿,只是大家願意成全我,而我個人的拿獎,也只是更大潮流的前浪,以後說不定會習慣這樣……很多人現在不明白,但是過幾年你就明白了我的話。”

——過幾年,過五年嗎?

馮大炮在底下暗搓搓的想。

陳愷戈說過五年觀眾會明白《無極》到底拍的什麼?

馮大炮自己說過五年觀眾會懂得《1942》的價值,那是一部民族苦難史詩,但方沂榮譽票房全收,他說“過幾年”卻不像是給自己挽尊,更像是告誡和預言。

就像是上帝說要有光,摩西站在大海前說前方有路。

這話的意思像是有倆,一個是珍惜現在,這是伱們離我距離最近的時候;另一個,這也是你們離我的小弟們最近的時候。

是其中的哪個意思?或者……兩者皆有。

被點到的杜琪鋒其實聽懂了,杜琪鋒是港地導演的中流砥柱,也是所謂“原汁原味”港片的代表人物,前一天他在頒獎禮接受記者“《十二生肖》能獲幾個獎”的提問時,答非所問。

他說:“我認為有兩個事情要說明,一個是《十二生肖》可能大獲全勝,方沂也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