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我們電視劇要和詩施的電視劇共同競爭,坦白講我不知道能不能贏,於政也沒有底,我想大機率要輸掉的,尤其那電視劇還有方沂去唱歌,讓他們賺到了……於政原本打算拼命趕拍,爭取搶先上映——可是啊蜜蜜,如果你可以演方沂的電影,你知道嗎,我們就沒那麼麻煩了。”

曾佳繼續道,“而且,湘省衛視也不會和我們扯皮,而是直接安排檔期播出。你要做湘省臺的女主角了,蜜蜜,你終於要翻身。”

然而聽完這番話,柳蜜沒有多高興,不願意回。

曾佳已經很瞭解柳蜜的脾氣,她捧著柳蜜的臉,“蜜蜜,此一時非彼一時,大家都在爭,你也不是靠什麼奇奇怪怪的上位,又不是你說了就會拿到的,你想什麼呢?能不被拒絕,多拖一段時間,就夠我們劇組炒作一下了……就算被淘汰掉,你說是你拒絕方沂的電影才來演電視劇的,他那人脾氣好,想來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這是什麼爛主意?沒了方沂,我是吃不了飯嗎?我……我……”

柳蜜眼前掠過了很多影象,關於方沂的存在是空白的,這使得她覺得不被理解。

像自己在沙灘辛苦搭建的城堡被人一腳踩塌了,然後那人笑嘻嘻的說,“別生氣,送你一個真的。”

她跑去海灘最遠的地方重新搭房子,那人又跟過來,“你在搭什麼?這片海灘也屬於我。”

——曾佳強行把柳蜜的腦袋掰直了,看著她眼睛,“現在不是沾方沂光的問題,而是一個大導演給了機會,而你要去拿,這是你做演員的義務……坦白的講,對於方沂,我看走眼了,你也看走眼了。”

曾佳不讓柳蜜辯白,而是馬上說:

“是我狗眼看人低嗎?不是,我一開始就知道方沂會出頭,我只是不知道會那麼厲害!”

“一開始,我想他那麼好看,他一定能在兩三年內成為偶像派代表,好多人喜歡他迷戀他……他真的做到了,比我想的還要好,你們要做一對苦命鴛鴦,不知道誰能先熬出頭,但是,我很快知道他演技絕佳……”

“接著我認為他會是年輕一代的第一小生,我再也沒有看到演技和外貌雙優的人了,我認為他會在電視圈稱王稱霸,他說不定到了一定年紀,在電影圈也能闖出名頭,會有導演給他機會,央戲的名人牆會記得他,然後……”

曾佳摸著柳蜜的臉,柳蜜已經沒有再掙扎,而是出神的聽著,曾佳的語氣也變得難掩激動和惋惜。

“他成為了導演,然後是有名的導演,然後是最厲害的導演也許沒有之一了,我是看走了眼,也許全天下的人都看走了眼……你說劉一菲會知道他能這樣嗎?我不相信她一開始期望有那麼高。”

“這樣的人,我們還要去和他比較嗎?”

“那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必須接受他就是存在這個事實。今後你和人打交道,說不定還有人來欺負你?你要拿他來當擋箭牌,要拿他當你的影子,就算你怎麼逃避也是沒有用的——你以為於政憑什麼讓你軋戲拍廣告?他做人下賤嗎?”

“是因為於政看到過你和他曾經一起,他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蜜蜜,我以為你是想得到這一點的!”

這一長串的話,像是從幽遠地方傳來的鐘聲,叫人無論如何都睡不下去了。柳蜜想到自己那年去祭拜佛祖的時候,她用盡全身力氣撞鐘,那聲音滿寺廟的響,僧人也驚訝的看她,可想起來也沒有現在這麼重。

詩施那時候還和她關係很好,捂著耳朵叫,“蜜蜜,幹嘛這麼使勁兒,我要聽不見了。”

只有方沂微笑的看著她倆,什麼也不讓他感到奇怪。

他就是站在不遠處,站在你的背後,好像默默在看你的笑話。

做完柳蜜的心理工作之後,曾佳離開房間。

柳蜜怔怔的坐了會兒,重新翻開雜誌。

她手指在一個個油墨字跡上滑。那影評人說:

“如同1977年9月5日發射的旅行者一號,在彙集了當時人類文明的一切成果後,宇宙也來幫助它,巨大行星的引力讓它藉助彈弓效應,距離我越來越遠,我記得它曾經在地球上出發,讓我看到它真實存在,我以為人類和它那麼近,但不知道,它後來竟會走到那麼遠。

它飛出了地月,它飛出了火星,它繞著木星和土星拍下人類拿到的第一張近距離照片,好似方沂創下亞洲年度票房冠軍和單市場冠軍……終於它逐漸,他逐漸飛到太陽系的邊緣,到我們視野的極限,從此每一米都是我個人的新世界,它走過的路成為我對宇宙的新認知。所以我不禁為他讚歎,並真心希望他承載著我的祝福飛得更遠。”

“旅行者1號現在離我167億公里,好像了不得的遠,但宇宙很大,留給飛行器的未知領域還有很多,對於20歲的方沂來說,恐怕也是如此。人類對宇宙的探索,和中國影人對市場的探索,此刻在我心中合二為一。”

這本雜誌被柳蜜合上。

開啟。

合上。

又開啟。

她有一點失眠,無法說出是什麼感受。

————

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