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心中一悸,暗覺自己有點莫名其妙的散發反派的光,不由得抻直了腰,使得皮帶猛勒住肉。

他很艱難地把目光蔓延到臺下其他人。

報答恩師的是一群默契的天靈蓋。

很明顯任老魔打算再抽取一位幸運觀眾上臺獻醜,作眾人談資,開學沒多久,還是明哲保身為宜。

藝術的PK,不一定有贏家,但是一定有輸家。

和方同學站在一塊兒,還沒開演,他不戴口罩的話,你已經是輸家。

任長虹訕訕然,回頭正對上方沂看過來,這是一雙古井無波,清澈乾淨的眼睛,任微張嘴唇楞了半秒,還沒等說話,只聽得:

“看過的,看過很多遍了。”

語氣淡的陳述句。腔調和之前稍有不同,有點……機械。

是太緊張了嗎?

年輕人啊年輕人。

心態差,不成熟,還需要啊……敲打敲打。

任長虹暫作擱置,“那你準備下,馬上演出來,”拎著長椅坐到前第一排,留出偌大的空講臺,留方沂獨一人站著,底下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像貧瘠土地鑽出來的野草雜亂各異。

“別緊張,現在,我們都是你的孩子了……”

這音極慢極長,催人入眠,方沂也閉眼醞釀情緒,直到一句依稀不可聞的:

“表演開始……”

睜開眼。

視野中是一片恢弘大氣的綠鐵門,豎直尖銳的稜形邊欄,更外兩側,貼寶紅瓷的大理石成拱形,乍一看像流動起來的旗幟,陽光照耀下,襯得鐵門更是熠熠生輝。

唯獨其中一大塊寶紅瓷脫落,不太雅觀。

今天的天氣不錯。

鋼筋架上的貴順,盯住瓷磚上隱隱約約的自身倒影,頗有些茫然,他隨機發現自己手上還攥緊了一把泥刀,再下面,架空的二層平臺,擱了桶泥漿,一摞紅瓷。

他是在貼瓷磚啊。

於是走過去熟門熟路的起手,撩了塊泥粘上,這是肌肉記憶。

不小心灑了些,泥點墜過二層落底下,正巡邏地保安制帽上,保安揭開了一看,怒得扯長喉嚨:“貴順!貴順!你不長眼睛的?”

“貴順”是誰,卻知道是說自己,連聲賠罪。這保安也是本地人,最在乎自己的制服乾淨,何況是頂上的。

“唉——晦氣。”保安一看他那泥樣,話軟了,轉回去試圖擦乾淨。

清淨了一陣子,磚悉數貼上去了,貴順看自己的活計拍了拍掌,今天是掙了份大的。

回去要帶份滷菜,不過得先下去洗乾淨手。

梯子,我需要梯子。

目光落在保安室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