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天已晴,李大爺和張阿婆最近總是整宿整宿的失眠,昨天也是一樣。

李大爺今年六十有二,每天都起的很早。由於昨夜失眠的原因,所以他今天比平日裡起的還要早一些。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拿著他的木劍,穿上練功夫,帶著小鳥去公園裡活動。而是靜靜的坐在大廳的沙發裡。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去公園裡活動筋骨了。他的頭髮都已經完全花白,單鳳眼下方的眼袋已是一片漆黑。他的面色不像之前那麼潔白有血色,而是有些發黃發黑。他的眼睛總是張不開,半閉著的樣子。讓人覺得此時坐在沙發上的他已經入睡。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緊閉。他的手上握著一把尖銳的菜刀,他的耳朵正在專注的尋找一種聲音。這個聲音極難捕捉,因為它離李大爺有著十步左右的距離。大廳裡,正前方的電視櫃上,原本放置的一個32英寸的大電視機已經不見,在櫃子的一邊放置著兩桶白色刷牆塗料。

廣播正在沙發旁邊的茶几上輕聲的,咿咿呀呀的說著今日的實時新聞,並時不時的插播一段廣告。但以李大爺目前坐的位置來看,這個地方是完全聽不到廣播裡所說的內容的。

李大爺最近因為失眠,而出現了一些幻聽的症狀。他總是不斷的聽到腳步聲在他耳邊響起,由輕變重,由遠至近,就好像有個人踩著他所聽到的拍子真的來到他身邊一樣。

尤其是在周邊十分安靜的情況下,這種聲音出現的頻率比在吵雜的情況下來的還要頻繁。

樓道內,這時忽然傳出了腳步聲。李大爺捕捉到了這聲響,猛地張開了眼睛。他飛快的起身,一個箭步走到了房門邊,將耳朵靠在了門上,側著臉仔細的聆聽。他手上的那把菜刀此時握的更緊了。

腳步近了,直至走到李大爺靠著的房門前才停了下來。門後,李大爺的眉毛已經皺起,糾葛在了一起,他的呼吸開始加重,臉色變的更黑黃,更陰沉。

他手上握著刀的手開始不停著出著手汗,他的雙腿開始微微的發抖,已經有點站不住。

“咚,咚咚,咚。”門外此時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李大爺的臉色一下子好了些許,糾葛在一起的眉毛也分開了。

他很難得的笑了一下,將菜刀往身後一扔,然後將滿是手汗的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抹,隨即開啟大門。門外站著的正是買早點歸來的張阿婆。

張阿婆比李大爺小兩歲,同樣也是一臉黑黃,臉色十分的差。剛染過的黑髮退了些顏色,同時最近冒出了許多白髮使得她的頭髮有著黑白灰三種顏色。

她兩手各拎著一個霧氣騰騰的塑膠袋,眉頭緊皺。門一開,她就急迫的走了進去。

李大爺殷勤地接過袋子,看到老伴的臉上愁雲慘淡,不禁的心裡一顫,一陣盤算最終還是開口問了句。

菜刀已經被老太太路過時撿起,現在已經放在茶几上。

老太太此刻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她聽到老伴的問題後,嘆了口氣看著呆立在門口的老伴,開口回答了。

原來昨日要債的見二老不開門,在房門口噴彩漆的同時,又在樓下,小區大門口都噴了彩漆。老太太去買早飯的一路上,都被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她說著說著,淚水就止不住的就留了下來。

老爺子一聽老太婆開口的語調就覺得不對,立刻走了過去將早飯放在茶几上。他一隻手虛搭在老太的肩膀上,不停的上下拍動,以示安慰,另一隻手則緊緊的握住了老太放在大腿上的手。他的嘴裡不停的重複著。哎,都造的什麼孽啊。

不知從何時開始,要債的就找上了門。起初還十分客氣,只叫二老抓緊聯絡他們的兒子,有幾筆以這套房子作為貸款的款項就要到期,需立刻償還。但在二老聯絡兒子無果後,慢慢的就轉變了態度。

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的在二老家從白天待到黑夜,在這期間除了言語的侮辱之外,更有些人將這裡當成了自己家一樣。

床隨便躺;冰箱裡的東西隨便拿出來吃;上完廁所不沖水;瓜子殼也直接吐在地上。到了晚上二老困了,累了,還不需二老休息。不停的讓二老聯絡兒子,並不斷的跟二老說,要不暫時的拿家裡的傢俱變賣了,抵一部分的債務。

每次離開時,總是要帶走一些看的上眼的傢俱,家電或者飾品之類的。

二老不是沒有想過報警,有次李大爺趁著上大號關門的機會,偷偷將手機帶了進去聯絡了警察,可沒想到警察來後就只看了看他們手上的借條和有關二老所住房屋的抵押的檔案,對著那群要債中的負責人員說要債可以,但不能動手,更不能長期逗留在人家家裡。然後便在一群無賴的點頭哈腰中和對方一起下了樓離開了。可惜也就十幾分鐘的短暫離去,之後那群無賴又回來了。他們竟然配了把房門鑰匙,直接開鎖進來,一腳將之前報警的李大爺踢了個狗吃屎,若不是看在二老年時已高的份上一頓暴打肯定是逃不掉的。之後他們想出了辦法,即使是上大號,二老也不需鎖門,而且一定要敞開著。

大廳裡的彩電變賣了,臥室裡的紅木傢俱變賣了,雙開門的冰箱變賣了,就連老太婆的一些金銀首飾也被變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