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皇子早在去年就曾親自去了一趟臺陵城調查,很顯然,他為了顧策案籌備已久,並非一時起意。

按照大皇子說的這些疑點,讓他們不得不懷疑越軍消失的一萬人是否就死在了上嶺。

要真是這樣,那就算不是一場大捷,也至少是一場兩軍血戰。

既然顧策有與越軍誓死血戰的決心,他又為何會降敵?畢竟他殺了越軍那麼多人,可想而知,就算是降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一眾學子中,一個年輕的灰衣書生喃喃道:“難道說,當年是越國聖人為了擾我軍心、民心,才誣賴顧策降敵?”

顧策案疑點重重,萬一顧策真的沒有降敵,那麼,他以身殉國,還要蒙受不白之冤被世人唾棄,他的後人也要被世人指指點點,公道何在!

其他學子們沒有說話,面上也染上了幾分壓抑之色。

“九年了。”楚翊幽幽道,“朝廷應該還顧策一個公平,一個真相。”

周圍的空氣中隨著他這句話又添了一絲悲壯與淒涼。

櫃檯後的顧雲嫆也聽到了這番對話,手指無意識地在櫃檯上算盤上胡亂地撥著上面的算珠,眸光閃爍。

她沒想到大皇子為了娶顧燕飛竟打算為顧策平反,還這麼堂而皇之地告訴了這些學子。

顧雲嫆微咬下唇,失魂落魄地望著楚翊,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想著揚州,想著顧策。

當年,她也在揚州。

當年,她才六歲而已,在那裡她遇上了微服的康王,當時康王十四歲,已是一個卓爾不凡的少年郎,少年意氣……

顧雲嫆把手指從算盤上收回,心不在焉地往後堂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心臟就抽動一次,腦子裡亂哄哄的,只覺得夜風吹拂聲、怦怦心跳聲、腳踩上落葉的聲音……都變得分外清晰。

前堂的喧譁和熱鬧被她拋諸腦後,甚至連手中的帕子脫手落下,都絲毫沒有察覺。

顧雲嫆從萬草堂的後門上了自家的馬車,除了醫館的夥計外,根本無人察覺她的離開。

天色晦暗,街道上的行人稀稀落落,馬車載著顧雲嫆一路疾馳,去往康王府。

整個康王府都因為未來王妃的蒞臨而震動了。

“嫆兒!”楚祐更是因為顧雲嫆的到來,喜出望外,親自來了外儀門相迎。

自從那次進宮見了袁太后之後,顧雲嫆就說要退婚,他們兩人從此兩不相干,那之後,楚祐前後去了蘆葦衚衕的顧宅求了幾次,可顧雲嫆都不願見他。

現在顧雲嫆主動來了王府,那是不是表示,她不生氣了?

他柔情款款地看著顧雲嫆,親自扶著她下了馬車,狹長的鷹眸中綻放出欣喜的笑容,連一向狂狷的面容都因此柔和了不少。

他身上這種純粹的歡喜,顧雲嫆也是看在眼裡的,微微嘆息。

她一直都知道康王對她是真心的,偏偏他是康王,他們之間還橫亙著太后以及朝堂上的那些明爭暗鬥……

待顧雲嫆站穩後,楚祐熱切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兩人手掌貼著手掌。

“嫆兒,是我不對,我真的沒想到母后會這樣……”楚祐又一次向顧雲嫆道了歉,將姿態放得很低,深情的目光貪婪地在她秀美的小臉上游移著。

她瘦了!

楚祐心疼極了,又試探地將橫臂攬在她纖細婀娜的腰身上。

顧雲嫆身子一僵,想掙開,就聽楚祐情真意切地又道:“嫆兒,若是太后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以後除了逢年過節,就別進宮了。”

“我們兩個人在宮外,過著我們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袁太后定要住在宮裡,不會和他們同住的。

將來他若能登上那個位置,他的嫆兒就是堂堂皇后,皇后是國母,不是普通的兒媳,太后也再不能像那日那般折辱了他的嫆兒。

他說話的同時,灼熱的氣息吐在顧雲嫆的右側面頰與右耳朵,令得顧雲嫆為之一顫。

她仰首看著他英俊的面龐,眸子漾起萬般柔情,憋了好些天的那口氣終於消了。

太后終究是他的生母,他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