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照心裡又是咯噔一下,疑心再起,可想到只差一步可,只要路二老爺簽下婚書,那一切就木已成舟,改變不了。

華照又鎮定了下來,再次點頭,笑如春風道:“我是華熙,熙陽的熙。”

父親為長兄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長兄可以人如其名,可惜啊。

“原來是‘熙陽’的‘熙’啊。”路似隨口嘆道,又直起了身,退後了兩步,就似乎方才他只是好奇妹夫的名字怎麼寫,所以隨口一問似的。

知子莫如父,路二老爺總覺得兒子有些怪,但現在顯然不是質問兒子的好時機。

他定了定神,鄭重無比地在婚書上籤下了名字。

眼看著婚書籤好了,華家人與華氏皆是喜形於色。

華氏笑吟吟地說了一番喜慶話:“以後華、路兩家親上加親,小兩口定能和和美美的!”

“熙哥兒,你以後可要好好待芩姐兒,否則我這姑母先繞不過你。”

“姑母放心。”華照連連附和,表示他會好好待路芩。

眾人熱熱鬧鬧地說著話,廳內的氣氛更熱鬧了。

本來下了聘後,路家該設宴招待華家人的,但因為今天路芩病著,華家人就體貼地提議免了這些不必要的縟節。

路二老爺親自送華家人出去。

路似微眯著眼,一瞬不瞬地望著華照的背影,此時才算鬆了一口氣。

路二夫人站在他身邊,狐疑地打量著這個兒子,總覺得他方才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不像是他。

但想著今天總算是順利地下了聘,路二夫人也就警告了幾句:“似哥兒,待會兒宴席上,你萬不可再找你妹婿的麻煩了。”

“你妹婿也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才懶得與你計較,人家客氣講理,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路二夫人喋喋不休地訓著兒子,而路似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把他孃的話當回事。

他擔心的人是妹妹。

“夫人,”楊嬤嬤歡歡喜喜地跑了過來,兩眼神采奕奕,“姑娘醒了。三姑娘她醒了!”

“真的!”路二夫人喜形於色地雙手合掌,唸了聲“阿彌陀佛,披薩保佑”云云的話,“定是這喜事沖走了晦氣。”

“太好了,似哥兒,我瞧著女婿的命格一定旺你妹妹。”

路似笑了,懸了一夜的心直到此刻總算是放下了。

他匆匆地朝路芩的院子跑去,只拋下一句:“我去看看芩姐兒!”

路二夫人搖搖頭,暗歎:她這個兒子都十七八歲的人了,還是沒個定性,孩子氣得很。

路二夫人也快步追了上去,隨兒子一起去看女兒。

今日的伯府內連連有喜事,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伯府外的華家人同樣是喜氣洋洋,一行車馬踏上了歸程,至於舅夫人華氏則上了另一輛馬車,與孃家人分道揚鑣。

馬車裡的華大老爺夫婦鬆了口氣,尤其是華大夫人反覆地看著手裡的婚書,熱淚盈眶。

“可憐我的熙哥兒,”兩行皎潔的淚水自華大夫人的眼角滑落,“我本該給他選一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好妻子,現在也只能委屈他了……”

她的長子雖體弱,可才識過人,出身尊貴,他們華家男兒從來只娶世家女為妻,華家的族譜上妻族個個顯赫,哪個不是出自歷史悠久的高門世家,而這路家在前朝不過商戶,若非資助太祖皇帝,得了從龍之功,怕到現在還是市井商戶,不過是下九流。

她的熙哥兒居然要娶這麼個女子!

“別難過了。”華大老爺攬住妻子的肩膀,寬慰道,“等過些日子,我們再過繼一個孩子到熙哥兒的名下,承繼他的香火,不會委屈了我們的熙哥兒的。”

華大夫人“嗯”了一聲,更咽地連連點頭。

她知道這是好事,可心裡依然不太好受,一想到她那苦命的長子,一顆心就像是被捏住似的,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