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清流與世家已經正面槓上了,他們一個個引經據典,從古論今,鬧得不可開交。

皇帝假口頭疼躲去休息了,楚翊由著這些人去爭去辯,他自己就先過來了景仁宮。

即便楚翊沒多說,顧燕飛也可以想象那種雞飛狗跳的場景就笑了。

那些世家有心把御史撞柱的事鬧大了,可現在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可想而知,楚翊肯定沒少煽風點火。

“他們能吵上好幾天。”楚翊隨手把玩著一枚白子,將其在指間靈活翻轉。

那晶瑩剔透的白子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倒映在他眸中,似有微光輕輕跳躍。

對他來說,有這幾天,也足夠了。

顧燕飛覺得有趣,也從棋盒裡拈了一枚黑子,學著他的樣子將那枚黑子在指間靈活地翻轉著,纖纖玉指如蝶翻飛。

玩了一會兒,她就隨手把黑子拋回了棋盒中,耳邊傳來楚翊清越如風吟的聲音:“走吧,我帶你去連家。”

留了貓陪安樂玩,楚翊與顧燕飛離開了景仁宮,依然是坐肩輿離開。

重傷未愈的連御史就躺在宮門口的一輛馬車裡,整個人因為失血過多相當虛弱。

雖然在乾清宮時,他臨陣倒戈地說出了真相,又是受人脅迫才撞柱自殘,但終究是君前失儀,且差點就釀下彌天大錯,現在算是戴罪之身,已經被除掉了官服官帽,只等皇帝最後定奪。

再次面對楚翊,連御史顯得慚愧極了,楚翊免了他下車行禮,直接讓他帶路。

連家的馬車在前面帶路,顧燕飛與楚翊坐的另一輛馬車則跟在後方,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就抵達了位於城西的連家。

連御史是寒門出身的讀書人,家中貧寒,連家只不過是一處小小的一進院落,大門的油漆都掉了一半,圍牆斑駁。

待馬車停穩後,兩個下人合力將連御史抬下了馬車,他身上披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黑色斗篷,邊角略有磨損,顯然是一件舊物。

老車伕敲響了宅門,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五十來歲的圓臉婆子過來應門。

那圓臉婆子一看到連御史額頭可怖的傷口,大驚失色,差點失聲叫出了聲,卻被老車伕拉住了。老車伕小聲地附耳告訴她,有貴客登門。

在婆子驚疑不定的眼神中,楚翊與顧燕飛被迎進了大門。

“咳咳咳……”

一進門,就聽到連續的咳嗽聲自屋內傳來。

院子裡頭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其中夾著明顯的人參味。

顧燕飛鼻尖動了動,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是上好的人參,至少是百年人參。

連御史跟在他們後方被抬進了院子裡,被安置在了院子裡的一把椅子上。

“顧二姑娘,”連御史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聲音既虛弱又苦澀地對顧燕飛道,“我就不進去了……”

他又對著那婆子慎重地叮囑道:“你帶顧二姑娘進去給夫人看病……別告訴夫人我受傷的事。”

那婆子隱隱感覺不安,連連應和,領著顧燕飛從堂屋進去了。

只留下了楚翊與連御史兩人。

坐在椅子上的連御史起初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就顧不上楚翊了,目光灼灼地盯著東次間的方向,一眨不眨,渾身都繃得緊緊的,彷彿一張拉滿的弓似的。。

“咳咳……”

“咳咳咳……”